庞妈妈送少爷出门,转身从丫头手里接过一盏新茶摆在大夫人手边。;
“夫人,少爷对那白蔻看样子倒是喜欢得紧。”
“他要是不喜欢才麻烦呢,还得给他另寻新管事,找谁都没有白蔻的身份合适,一个官婢摆在这里,将来不论哪家的闺女进门,都会和她好好相处,我也省得三天两头地听那边吵闹。少奶奶要是吃醋,想收拾通房都随她,反正有白蔻在,钟鸣院的秩序乱不起来。”
“真希望我们能快点有位少奶奶。”
“等他弱冠再说吧,男孩子晚点结婚,心思成熟些,对小家庭也有好处,不然他自己都是孩子,哪里能指望他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只怕少爷自己有些等不及了。”
“怎么说”
“浣衣房的管事跟老身说,最近几日钟鸣院送去的衣裳,只有外衣、中衣裤和鞋子,贴身衣物包括袜子都不送过去了,说是由丫头直接在后罩楼洗了晾晒。”
大夫人眼珠子转了几转,抿嘴乐了。
“男孩子终于长大了害羞了”
“白蔻也是闷嘴葫芦,一声不吭,这要不是浣衣房的人跟老身说,老身都不知道。”
“没事,由他们去吧,白蔻每月从昀哥儿手上拿那么多钱,她自然是听令于他的。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来逗逗这小子,看看他有没有收个通房的意思,不然他要是在外面玩出病来可怎么得了。”
庞妈妈点头赞同,爷们天天往外跑,家里就怕出这种事。
顾昀回到自己院里,继续收拾东西,歇了一会儿,直到己诚堂来人相请,他才换了衣裳过去,一家四口一起往荣恩堂去,没过多久,二房和三房的叔婶兄弟姐妹陆续到达,一大家子人与老太君共用晚饭,其乐融融,一点都看不出先前妯娌之间曾经有过不愉快的迹象。
白蔻给顾绘的食盒里也放了几道过节的菜,然后叮嘱杂工们把煎炸废油收拾好,过滤几遍,留下清油,用大桶装好,趁着顾昀还在荣恩堂吃饭,八步巷也没什么人走动了,赶紧叫了两个杂工帮忙,用板车把废油拉回钟鸣院去。
等把废油放好,白蔻才想起来水贞想要一块胰子的事情,先打赏了杂工吩咐丫头子送他们出去,她再去小厨房吃了晚饭,估摸着顾绘那边也该吃完了,回屋拿了一块胰子就赶紧过去。
站在后罩楼的楼下,白蔻先喊水贞,结果却是蓉婶答应了一声,接着她从茶水房笑眯眯地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茶盘。
“水贞回东厨房送食盒去了,找她有事”
“不是要紧事,蓉婶,白天听我的小丫头说她想要块胰子,我这会儿才想起来,连忙送过来。”白蔻走上前去,把胰子递到蓉婶眼前。
蓉婶冲楼上呶呶嘴,示意两人上楼说话。
“她跟我说过这事,在小厨房见到你们用的胰子不同于街上买的,一时嘴快就讨了一块,可你有多的也不必亲自送过来。”
“顺手的事,本来这胰子就是我自制的,搁在后罩楼的空房间里,我又不允许丫头们在那园子里乱走,谁要用胰子都得找我讨,跑这一脚权当饭后消食了。”
蓉婶听得又惊又乐。
“你竟然会做胰子”
“鸭池坊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别看帮派横行,其实有蛮多小作坊,只要肯花心思,就能偷艺。”
“可你天天在府里,上哪弄原料呢做胰子要用到强碱,我觉得以世子的脾气,他恐怕不会同意你偷偷摸摸弄这个。”
“所以,才要趁他不在家偷偷摸摸做一点。”
蓉婶吃吃地笑,两人先上了楼,进了房间正厅,将东西放在桌上。
“背着他搞这个要是他发现了怎么办”
“他已经发现了,也反对过了,所以趁他明日入府学,就没空管我了。”
“你倒是胆大包天。”
蓉婶请了白蔻落座,亲手给她倒了杯茶,白蔻诚惶诚恐地接下来,又见蓉婶拿了第二杯茶送去女儿房里,再出来坐下与白蔻说话。
“你这胰子用料蛮充足的,难怪水贞回来说,方方正正一大块,拿也好拿些。”蓉婶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与市售的胰子对比了一下重量,在心里迅速地估算出大致的料钱和人工钱。
“既然是做给自己用的,当然就要舍得下料。”
“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说你怎么瞒过府里这么多人,把原料弄进来的”
“我从街上买的原料只有强碱和白糖,主料直接从厨房拿的。”
“咦厨房每日食材有那么多做胰子的下脚料”
“不是啊,煎炸废油嘛,不用内脏做,那多麻烦,用废油来做还是废物利用呢,剩饭菜给收潲水的,这废油我就自己留下了。”
蓉婶马上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本钱核算,发现其中绝对有利可图。
“你可以啊,废油和柴火都是现在的,你只要买点辅料就能开张,你这方子要是流传出去,得抢多少胰子匠人的生意。”
“我倒是想抢,可惜世子看不上,嫌弃利润太低。”
蓉婶眼睛一眨,面露了然的微笑。
“原来你这是找我讨主意来了。”
“没办法,世子其实也蛮穷的。”
“可也轮不到你来操心他赚钱的事啊。”
“他穷,就等于我没有钱花啊,街上的好东西只能看不能买,多痛苦啊。”
“呃,你可真是理直气壮啊。”
“谁叫那是个五谷不分的少爷,明天他就入府学了,结识了新朋友,花销势必与日俱增,可他每月进项是有数的,不开辟点新财源,供养他自己都不够。”
“我觉得世子不是花钱如流水的那种纨绔子弟啊。”
“蓉婶,男孩子长大了。”白蔻挑起眉毛,充满暗示性地说道。
蓉婶一时愣住,回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噗哧一乐。
“世子也是这般年纪了,不奇怪。”
“这事蓉婶千万别跟人说,我连大夫人那边都没告诉,世子不高兴,他害臊了,这几天连他的贴身衣服都是丫头们自己洗,没送浣衣房。”
蓉婶乐不可支,一时笑得伏在桌上,白蔻淡定喝茶,等蓉婶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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