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港区,苏家后院,塔楼顶层。
明月高悬,苏焕双手倚靠着护栏,心情复杂的俯瞰着夜幕掩映下,熟悉又陌生的苏家庭院。
这座华夏风很浓的古典塔楼,据说是第一批移民海上的苏家先祖,从设计到动工亲力亲为,之后又足足耗费了两代人的努力才完全竣工。
那位苏家先祖修建这座塔楼的目的已无从考证,但这里,却逐渐成为了每一代苏家家主的精神寄托,每次出海之前,都会在这里祭拜祖先,祈求庇佑。
苏换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轮到他站在这里了。
物是人非。
一切都变了,原本拥有数百伙计,热闹一时的苏家大院,如今变得静悄悄,冷飕飕的,一眼望去,竟然都没有几盏亮灯。
“我,苏焕,一定会回来的,带着苏家从未有过的辉煌。”苏家末代家主的脸上露出悲壮的神情,一字一句的发誓道。
哒、哒、哒
身后的楼道,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少爷......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原来......原来你在这啊。”吴伯佝偻着肥胖的腰身,喘着大口的粗气,看来爬上这又高又陡的塔楼,的确让他够呛。
苏焕“嗯”了一声,有些歉意的将吴伯扶着坐下,轻声问道:“吴伯,那颗星铂卖掉没有?”
吴伯点了点头,露出兴奋的神情:“少爷,这宝贝还真不是盖的,你昨天吩咐我之后,我就叫小张去黑市打听了一下,还真别说,只是这么一问,就吸引了一堆买家,最高的已经有人表示愿意七十万拿下呢!”
“嗯,那就好,足够还清债务了。”不同于吴伯的激动难抑,苏焕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不过.....少爷,我有些好奇,这宝贝你是哪里得到的?”吴伯随口问道。
“二叔留给我的。”苏焕沉默了一会,答道。
“二爷......他留给你的?”吴伯脸色一变,差点站了起来:“少爷,这么说来,这个可是二爷留给您唯一的遗物啊,咱们就这么卖了?”
“相信我,吴伯,他会理解我的。”苏焕目望虚空,眼神坚定,青雉的脸上,此时竟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少爷......”看着眼前的少年,吴伯欲言又止,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察觉到吴伯的异样,苏焕问道。
“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以后......长大了,变得坚强了。”吴伯一脸欣慰的道。
“人总是会长大的,没得选的。”苏焕苦笑一声,唏嘘的望向远方。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人生可以选择,他绝对不会让叔叔出这一趟海,这样大伙儿都不用死,苏家又可以重回往日的热闹,那样,他也宁愿在叔叔的庇荫下,永远做那个天真洒脱的单纯少年......
然而,现实让苏焕只能选择让自己强大起来,将所有软弱和眼泪全部埋葬在过去,他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能走到哪一步,都全靠自己了。
“别说这些了,吴伯,我看过所有的订单合同了,货款加起来也就三十万不到的样子,剩下的钱您就自己留着,您老为苏家操劳这么多年,这也是你应得的。”苏焕话头一转,诚恳的道。
“这么多钱......我怎么能要?绝对不行!少爷,咱们还剩下十多个伙计,这剩下的钱虽然不足以购置什么大型的商船,但买一条中型小艇绝对是可以的,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从头开始,一步一步的......”
吴伯面色激动,正要滔滔不绝的说些激励的话,却被旁边的苏焕挥了挥手,直接的打断了。
“吴伯,我自己想过了。”苏焕凝望虚空,目光深邃:“我刺伤了李天二,又让他李家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大失,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为了保住苏家老宅,不连累到你们,我明天一早就必须动身离开。”
“什么!少爷你这刚回来就要走?”吴伯大为震惊,正想劝上几句,但冷静下来一想,又不得不承认苏焕说得在理。
的确,那李天二心胸狭窄,恶毒无比,虽然这次苏家勉强渡过了危机,但但凡苏焕在这一天,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祸事找上门。
“哎。”吴伯痛心的重叹一声,沉默许久,问道:“那少爷打算去哪?”
“苏家遭此大难,李家现在如日中天,外港区是呆不下去了。”
苏焕淡淡的说着,低下头,看着胸前那流光夺目的玉佩,涣散的眼神渐渐凝固,呈现出一种坚定的色采:“我准备去城里的圣曦学院,不管成不成,我都要去试一试。这些日子我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我想去那里,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答案。”
“少爷你要进城?”对于苏焕的回答,吴伯老脸上满是讶异。
“是的。”苏焕坚决的回答道。
“少爷,你现在是苏家之主,你作出的决定,吴伯都无条件支持你,可是据我了解......这圣曦学院建校两百多年来,要想参加他们的新生入学考试,手上都必须得有它们学院的入学邀请函才行呐......”吴伯有些欲言又止的道。
“入学邀请函?那是什么东西?”苏焕疑惑的问。
“哎,要解释这个,就必须得扯到另一件少爷不知道的事情了......”吴伯叹了口气,似乎内心有些挣扎,犹豫半天,才道:“联邦建立以来,只要是新生婴儿,即使是咱们贫民区的孩子,也会在出生时被医院植入两个永久的生物芯片,其中一个叫作“语言芯片”,这个少爷应该是知道的吧?”
苏焕“嗯”了一声,这个他从小就听二叔说过。
联邦作为三百年前来自世界各国的幸存者们共同建立起的多元政体,这么做也是为了方便不同语系的人们互相交流,减少种族冲突,倒也无可厚非。因此,他对于自己从小就能跟体貌迥异的黑人船工自由交流,从来也不意外。
不过,他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体内竟然还有着第二个芯片存在?
“那第二个芯片到底是什么?”苏焕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第二个芯片叫作“源生芯片”,他有两大功用。顾名思义,他的第一大作用便是随着宿主的成长监测其体内的“源生物质”动态情况,如果源生物质一直呈现稳定的阴性,那么就能判定宿主的身份,便是常规体,噢,也就是我们普通人。”吴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那如果呈阳性呢?”
“如果呈阳性并且随着年龄稳定增强,那么军方就会通过芯片的传导信号,密切的关注这些宿主,并会继续检测其体内源生物质的“EH”值(一种E病毒的生化指标),如果EH值为正,那么说明宿主很有可能是一块觉醒者的好苗子,在适应年龄,就会受到各大学院的邀请函了。”说到这里,吴伯忽然叹了口气,道:“而少爷你的源生芯......”
话音未尽,却被苏焕接茬道:“等等......吴伯,你还没告诉我,那体内源生物质的EH值为负怎么办呢?”
似乎也没想到苏焕听得这么细致,吴伯愣了一下,回答道:“EH值为负,那就代表着宿主的基因里,携带着与魔尸相同的部分,很有可能发生尸化,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那军方一般会怎么解决?”苏焕好奇的追问道,但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这种能影响整个人类族群的不稳定因素,以军方的铁腕手段必然是非关即杀。
吴伯微微沉吟,也有些犹疑的道:“其实这些也都是我小的时候,听老人们说的,至于怎么处理这些人,那就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知道的了,不过,民间有传言也说,军方都是将这些宿主统一交给当地的医院处理,但具体怎么处理,就不知道了。”
苏焕点了点头,莫名的想起了在遇到诺兹的那间密闭囚室里,腐蚀他衣物的冷气流,如果那玩意儿再好使一点,绝对会成为医院消灭感染体,避免病毒扩散的专属武器。
”噢,对了,吴伯您刚才说我的源生芯片什么?”苏焕急忙问回了正题上。
“这个......”吴伯又开始面露犹豫之色,支支吾吾了一阵,咬牙道:“算啦,反正二爷也不在了,现在少爷你是当家,既然你要问,我就告诉你。”
“嗯,你说。”苏焕点了点头,连忙竖起了耳朵,他总感觉吴伯下一秒,便要吐出个大新闻来!
“其实少爷你的源力天赋很强,强到罕见,只不过您的芯片,在你很小的时候......被二爷不知从哪找的一位高人,给摘除掉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