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打死你个白眼儿狼!”马明一声怒吼,挥拳便向孔祥林击来。
孔祥林一愣,但却及时侧身,摆臂,将马明的拳头卸往一侧,莫名其妙的道:“马四儿,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小子两面三刀,我算是瞎了眼了!”马明冷哼了一声,横着身子将孔祥林撞向一旁,吼道,“好狗别挡路!”边说,边离开了吴晓龙的办公室。
孔祥林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子方才的表情不光是吃惊,更是愤怒。可他这是怎么了?自己前两天才和他一起合作,将举报吴晓龙的材料递了上去,那天还一起喝过酒,怎么这小子翻脸就不认人呢?
这时,只听吴晓龙呵呵笑道:“这不是孔老弟吗?快进来坐,我正要找你呢,你就来了,来来来,咱哥儿俩好好唠唠。”这吴晓龙方才还被马明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气的,没想到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孔祥林眼中带着不屑的笑意,走进了吴晓龙的办公室,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面。二人现在已经摆明了车马,也就不必在他面前在摆出上、下级的那种态度了。
“吴所长,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孔祥林这次没斗倒你,算是我栽了,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不仅自己脱了干系,还让我们兄弟反目。高,实在是高!”孔祥林还在耿耿于怀方才马明的态度,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举手指着吴晓龙道,“不过咱俩不算完,这才仅仅是第一回合。邪不压正,我就不信老天不长眼睛!”
吴晓龙笑意盈盈的道:“孔老弟,既然你快人快语,那老哥我也就不说废话了。”说着他目露凶光,“别以为我治不了你,你的两个兄弟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没半分脾气?”
“哼!”孔祥林没有说话,他虽然宽慰温霞云,说过来找吴晓龙谈谈。可他清楚,吴晓龙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又怎么会如她所想那样,道个歉就没事呢?再说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上,孔祥林何错之有?是吴晓龙威逼利诱,要他在c注射液的检验上,出具假的检验报告,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怎么可以妥协?要他低头,那除非杀了他。他现在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马明、还有没露面的贺喜军对他的态度,他到底做错什么了,让马明会对他拳脚相向?
吴晓龙见孔祥林沉默,更加意味深长的道:“孔老弟啊,既然你能来找我,我也就明白你的意思了,让你说出服软的话,恐怕不太现实,但你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表现,那我大人大量,自然不会同你一般见识。
我知道你对我给你的处分,并不服气,诺,你要到省所再次仲裁,我也让你去了,现在怎么样啊,有结果了没有?是你做的对呢,还是人家原来仲裁的结果更准确呢?”
孔祥林发现吴晓龙笑得十分得意,看来他是知晓省所发生的掉包事件的,这件事情他没有跟赵哥之外的人说过,吴晓龙既然不是赵哥的人,赵哥自然不会转告他,那么吴晓龙知道这件事情,只能通过另一个途径,也就是赵哥对手那些人。他们不仅花了大力气将吴晓龙从看似绝境中捞了出来,还将掉包的事告知吴晓龙。孔祥林眯起了眼睛,眼中精光外露,看来他需要重新定位吴晓龙在这些人中的位置了,他绝对不是之前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这些人也绝不简单,一定不会像温霞云所说,只是政法委书记刘长峰一个人,他绝对没有这样的能量。
吴晓龙得势不饶人,目光凌厉的瞪着孔祥林道:“我听说上面有人特意关照了,说在这件事情上不动你,看来,以前是我低估你了,你小子在市里应该还是有些能量的,不过你也别两根吊毛就拽上天、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攀上了什么高枝,就敢在我面前耍横了?我看哪,你还嫩着点!我把话撂这儿,咱不妨来较较劲,看看到底是你先把我弄倒,还是我先把你整死?你看怎么样呀?”
“哦?较劲儿?怎么个较法?”孔祥林冷笑着看着他说道。可他心中却翻起了巨浪:看来对方在北琴海市官场的斗争中,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自己现在之所以没事,是有人说了话,会是谁呢?赵哥?不像,他当时和自己在滨江市,如果他运作了北琴海这边的事情,他就算不直接告诉自己,至少也应该对自己有所表现。可他一点都看不出来当时赵哥神态、言谈中,有这种迹象。可北琴海官场中,除了赵哥,他还认识谁呢?
吴晓龙面现得色,继续道:“既然咱俩已经图穷匕见,也就没有必要兜圈子了,这对谁都没啥意思,咱们一局定输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看怎么样啊?”
孔祥林心中暗自一愣,暗自猜疑吴晓龙哪来的这般自信,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冷笑,道:“怕你,我就把孔字倒过来姓。”
“那好,我在这就明确给你一个信儿,省所仲裁结果下来之日,就是你进去之时!”吴晓龙面露狰狞的笑容,手扶桌案,探着头狠狠的向孔祥林说道。
孔祥林见他模样,反而笑了,道:“嘿,咱还真是不谋而合,我正打算说,那一天,就是你下马之日!”
“嘿嘿,那咱就走着瞧吧!”吴晓龙轻轻靠向椅背,眯上那双不大的三角眼,撇着肥厚的嘴唇,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句话。
“吴所长,那我就等着这天了,告辞。”说罢,孔祥林起身离开。
“不送!”吴晓龙假寐似的靠着椅背,说道。
*******
药检所值班室。
“你给我出来!”孔祥林冲进值班室,拉着马明的袖子,就要将他拉出值班室。
值班室里的众人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孔祥林,幸灾乐祸的有之,同情惋惜的有之,冷漠相视的也有之,都看着这对从前的兄弟。
马明挣脱道:“你松开。”
孔祥林被他挣脱,怒道:“咱俩还是不是兄弟,你跟我出来,我要跟你唠唠。”
马明道:“我没你这样的兄弟。”
孔祥林怒不可遏:“以前总归做过兄弟吧,就算要判我死刑,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马明盯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这才跟他离开。
二人来到员工休息室,孔祥林左右看了一眼,见四周无人,才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压低声音朝马明道:“说罢,究竟什么原因?”
“哼!什么原因你会不知道吗?”马明一瞬不瞬的盯着孔祥林,眼中写满了鄙夷。
孔祥林终于见到他额头上显现出一行小字:“要不是你在号子里面挺不住,乱咬兄弟,我和贺老六又怎么会被严刑逼供,贺强又怎么会成了替罪羊?”
孔祥林通过邪眼得到的这种读心术,不是时时好使,这让他有些无奈。经过总结,他大概摸出一点儿规律:一般情况下,对方的注意力需要集中在孔祥林身上,这一条并不必须,但如果在,读心的几率会大大增加;其次,对方的精神力要弱于孔祥林,强于他的不是说一定看不到,但看到的几率微乎其微;再就是即使前两者都具备,那也仅有百分之五、六十的机会能成功读心。
最让孔祥林觉着鸡肋的是,他这个读心术,读出来的往往是对方马上就要说出来的话,除非对方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这时才有点用处,否则,当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一种能力。
这不,马明就马上说出了孔祥林看到的话。
孔祥林冷静的看着马明,说道:“你我兄弟十来年了,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
马明兀自不服的道:“人都是会变的,何况到了那种地方,半宿不让你闭眼睛,大灯一烤,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恐怕就都说了。”
马明说这话时似乎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似乎回想起了他所遭受的待遇。
孔祥林怒上心头,道:“他们将你们抓进号子去了?还拷问了?”
马明看孔祥林不似作伪,却又不肯相信的道:“还装,不是你先受不住,咬出了我和贺老六,他们怎么会抓我俩?”
孔祥林摇头道:“你这小子怎么就不肯动动脑筋,我离开北琴海,是去省城重新仲裁c注射液去了,走的时候,你俩不还给我送行了吗?”
马明瞪着孔祥林,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破绽,但他看到孔祥林神色坦然,没有丝毫做作,绝不像假装的。
“你真的没有被抓,也没有咬我和贺老六?”马明难以置信的问道。
“当然没有,我根本没在北琴海!”说着,孔祥林一扯绒衣,将后背转过来给马明看,说道:“我在滨江中了一枪,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这一天一夜一直在医院呆着。”
马明将信将疑的看着孔祥林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枪伤的火烧痕迹一目了然,绝非作假。马明虽然没有碰过手枪,但曾经跟着孔祥林和贺喜军配合警方调查过一起运毒案件,当时被击毙的毒贩子身上就是这种伤痕,马明看过之后好几天不敢一个人睡觉,让孔祥林和贺喜军好一顿取笑,所以枪伤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马明明白里面就算再黑暗、再腐败,也绝不敢对孔祥林动枪,道:“你说的是真的?”说罢,他抓狂的一拳捶在墙上道:“妈的,我到底做了什么?我竟然会相信他们的话,是啊,他们就算没抓过你,既然有吴晓龙,抓我们俩也没什么稀奇的。”
孔祥林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要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跟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