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个子将手中的相机调整了一个角度,镜头指向了“陈局”那只踩着孔祥林的脚。
“陈局”连忙收脚,可还是被他拍了个正着。
他立时恼羞成怒的冲了过去,想要抢夺小个子手中的相机。
“干什么的?找死吗?”
“《北都周刊》的记者,今天拍到警察打人,真不枉此行!”
《北都周刊》是北江省最犀利的报纸,上面的文章往往直指问题核心,让很多报道中的问题人物大为光火,却无可奈何,“陈局”听了,迈出的步子不由得一滞。
孔祥林利用这个机会,起身前冲一气呵成。只见他单臂勾住那“领导司机”的脖子,一个侧身摔,便将他撂倒在地。紧接着他含怒的一拳向他面门轰去,孔祥林感到体内循环的那股波纹力量沿着手臂经脉顺流而下,一股爆发性的力量瘀积于拳口,不发不快。他心中杀意瞬间升腾至巅峰,眼中看到的“领导司机”便好似一个待宰羔羊一般。
忽然,孔祥林脑中闪过儿子孔云龙可爱的小脸,又忽然闪过邻床那癌症患者惊恐无助的面容。他心中一凛,暗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着了魔不成?怎么会这样冲动?若是这一拳打下去,他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这可是医院,在这里杀了人,如何收场?
孔祥林连忙杀意一敛,拳上的力气收回大半,波纹力量反噬而回,孔祥林只感胸中瘀结,吐出一小口鲜血。
“嘭!”尽管及时收力,孔祥林一拳下来,也还是打得“领导司机”满脸桃花开。
他登时吓破了胆。
孔祥林方才那杀人恶魔一般的模样,在他心中难以磨灭:这眼神是真正恐怖的眼神,是那种要杀人的眼神,是那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杀予夺的眼神。
他真的吓垮了!
孔祥林看到他那涕泪横流的模样,心中感到一阵恶心,丢下他站起身来,朝那“陈局”一脚踢了过去。
“陈局”正朝着那名自称《北都周刊》记者的“一九分头”走去,背后孔祥林一脚踢来,他虽未看到,直觉警醒地感到不好,却已然躲闪不及,被孔祥林一脚踢了一个狗抢屎。
“奶奶的,你敢踢我!”“陈局”不愧为练家子,单手按地,一回身,反身一脚向孔祥林踢来。
“嚓嚓!”又是一阵闪光灯响,那记者道:“嗯,警-察翻身侧踢无辜百姓。”
“陈局”吓得连忙收回了踢出的脚,孔祥林看了那“记者”一眼,只见对方朝他眨了眨眼,心中好笑:你这小子,真是智计百出,这种道道儿你都能想得出来。
不过孔祥林却兀自不会表露出来,上去抓起“陈局”的警服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陈局”怒道:“小子,有记者在场,你难道敢动我?你这叫袭警,知道吗?可以判刑的!”
孔祥林暗笑,道:“我就打你了,怎么着吧?”说着就是一个大嘴巴,扇了上去。
“陈局”被他打得一个机灵,眼珠子都瞪圆了,朝身后的记者道:“有人袭警!”
那“记者”笑嘻嘻的道:“哎呀,这么好的镜头居然没拍到!”
“陈局”这个气啊,噢,我打人就叫“侧踢无辜百姓”,怎么他打我一个大嘴巴,就白打了?就没拍到?
孔祥林又怎么会管他怎么想,说道:“身为人民警-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对我拳打脚踢,这样的警-察,配得上你这身皮吗?”
说着又是一个大嘴巴,打得“陈局”眼冒金星。
这回他可不干了,也顾不上什么记者不记者的了,伸手就要摸腰间的手枪。他也心里有数,凭他这两下子,对付一般人不在话下,可对付眼前这个大个子,还得靠枪。
可就在他手摸上枪的一瞬间,“嚓嚓!”又是一阵快门声,差点没把“陈局”的心脏吓脱落了,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只听“记者”又喊道:“人民警-察不顾医院的正常秩序,掏枪直指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孔祥林还不食髓知味?登时胆气壮了起来,照着“陈局”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大嘴巴,打得他两颊高高肿起,估计就算是他亲妈来了,想要认出他来,都要一段时间。
他终于爆发,再不顾身后的记者,掏出枪来,指着孔祥林道:“你娘的,老子崩了你!”
就在此时,一个美艳的女子在“记者”身后走了出来。
刘丽一见这名美艳女子,立时心中一怔,万没想到,竟然是她!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哥的养女——赵雁翎。
赵雁翎走过来向“陈局”道:“接电话!”
说着,将手中的电话递给了“陈局”。
“陈局”一愣,下意识的接过了电话,只听听筒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听到这个声音,如遭雷击,连忙像装了弹簧一样,将电话放到了耳边,身体立正,仿佛电话那边的人能够看到他接电话时的模样似的。
电话中不知说了什么,“陈局”听了忙道:“是,是,您放心,我明白,我明白!”
说完,身体躬着,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用双手,将电话交还给了赵雁翎。
赵雁翎问道:“都听明白了?”
“陈局”连忙道:“明白了,明白了,我立刻滚蛋,这就滚蛋!”
说着,他就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病房。
那“领导司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也暗自猜疑这一男一女是何方神圣,竟可以让不可一世的“陈局”如此戒惧、畏如狮虎!
孔祥林顾不上跟来的二人客套,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额头流血不止的儿子孔云龙。
看到孩子额上那触目惊心、流血不止的十字形伤口,他心如刀割,方才那股恨意顿时再次上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听他暴喝一声“我杀了你!”之后,就抡起拳头再次朝那“领导司机”砸去。
“祥林!”一九分头的小个子一把抱住了孔祥林,制止了他的冲动。别看他个子小,力量却着实不小,孔祥林那么大的块头,在他一抱之下,居然无法再向前半步。
“你松开我,我要打死他!”孔祥林怒发冲冠。
那“领导司机”见了状若疯魔的孔祥林,在其母的提醒下,撒腿就跑,打算逃离病房。可匆忙之下,一不小心竟自己绊到自己,身体前倾,一个狗抢屎竟无意间将本来打开的房门关上了。
这下他可真的悲剧了,这不是关门打狗吗?真真应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你放开他!”一直未作声的艳丽女子赵雁翎忽然说道。
那一九分头的小个子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般的,露出了咸湿的表情,连忙松开了孔祥林,流着口水似的道:“赵小姐让我松开,我当然就松开了。”
孔祥林挣脱束缚,直奔那“领导司机”冲去,“领导司机”吓得不停的挠门,转过身靠在门上挣扎着想要出去,可紧张害怕之下,哪还打得开这房门?
“嘭!”孔祥林冲到近前,一拳向他击来。
他面对着孔祥林不断变大的拳头,心道,这下完了,死定了。
“轰!”的一声,孔祥林的拳头擦着他的耳朵,击在门上,将木制的房门打出一个大窟窿来。“领导司机”心中一抖,感到一股暖流自跨下流淌而出,竟是小便失禁了。
孔祥林咬牙切齿,双目通红,瞪着“领导司机”狠狠的道:“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给他陪葬!”
说完,他默默转身,向儿子孔云龙走去。
他不是不想一拳打死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可他控制住了自己。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这个领导身边的狗,为何敢如此嚣张,为何敢如此欺人,最终的原因还不是他身后的领导?还不是其身后领导手中掌握的权力?还不是其掌控的人脉、其掌握的势力?为什么将自己踩在脚下的“陈局”,在接到那个电话后,前后判若两人?还不是敬畏其身后的权势?
如果自己也掌握了这样的权势,还有谁敢如此欺人,还有谁敢伤害自己的亲人?
孔祥林忽然觉察到自己以前的单纯与天真:他一直以为做一个不违法、不犯纪的检验员,是很好的工作,他也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可今天的遭遇,让他第一次如此渴望权力,如此渴望人脉和势力!他要变强,不仅是个人实力的变强,更是人脉与势力的变强,他要掌控更多的东西,要让别人再不敢欺负他及他的家人!
一个“领导司机”已不在他的眼中,即使一拳打死他,也无法消除他心头之恨。他要上位,他要掌握权力!他要让这些领导身边的狗,在他面前伸出舌头、摇起尾巴。
“领导司机”“妈呀”一声,开门逃走。
孔祥林看都没看他一眼,来到儿子身旁,抱起儿子向病房外走去。
“儿子,你怎么样?”刘丽连忙跟上孔祥林,跟儿子说着话。小孔云龙兀自抽泣:“呜呜,疼!他们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