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恒水区食药局,孔祥林将白书财签了字的整改通知书副本交给了李庆丰,老狐狸一脸的惊诧,指着孔祥林问道:“你,你……那老板签字了?”
“签了。”孔祥林看着李庆丰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不过是一个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做保护伞,就把李局长吓成这个模样,真不知道他这个局长是怎么当上的。
李庆丰接过通知书副本,左看右看,好半晌才道:“孔科长,你们今天没遇到什么人,或者没有接过什么人打来的电话?”
孔祥林心说,当然遇到了,不过都搞定了。但他口上当然不敢这么嚣张,尽管李庆丰这老狐狸看起来有些过于胆小怕事,可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怎么也不能将对他的鄙视表现出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出面,我只是通过认识的一位社会大哥,摆平了他们那个有点背景的经理,他们老板就签字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社会大哥,那所谓一哥自然是汪中一友情客串的。
“什么?”李庆丰真的有些搞不懂了,问道,“许书记没出面?”
“许书记?”孔祥林一愣,心道:哪个许书记,许如山?
“北琴海还有哪个许书记?”李庆丰恨铁不成钢的向天指了指。
“他!”孔祥林瞪大双眼,毫不作伪。当然也不需要作伪,他压根也不知道这个串店跟许如山有关系。
不对呀,如果高丽园有许如山这个背景,潘云的资料里怎么会不提?
李庆丰见他似乎真的不知,登时一跺脚的站了起来,骂道:“你这个愣头青,白书财是许书记的小舅子!这次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说着,他收拾行装,夹起包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狠狠地道:“我现在就去找伍局长汇报这件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着他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真是扫把星,走到哪里,祸就惹到哪里……
孔祥林脸都被气得像头驴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噢!别人办不成的案子老子办成了,非但无功,反倒有过?
不过他也马上给潘云打了电话。
后者得知他来电的意思之后,也糊涂了起来,说道:“不应该啊!这老板的背景我查过了,虽然他的名字和许书记的小舅子前两个字相同,可许书记的爱人只有兄妹三人,因此他只有一个大舅哥、一个小舅子,都不叫白书财,并且年龄、长相也都对不上,你们局长是不是搞错了?”
孔祥林心中暗舒了一口气,也是一脑袋疑惑。
挂断潘云的电话,他回到自己办公室。
庄国栋这时对孔祥林是心服口服,忙上来喜滋滋的问道:“李局怎么说,这么棘手的案子都办成了,那可是给他老李脸上增光不少呢,他乐坏了吧?”
孔祥林苦笑着摇头说道:“还乐呢!让我等着他回来找我算账呢……”
庄国栋有些奇怪,问道:“这怎么可能?咱们这次把他家的保护伞都摆平了,老李不但不表扬咱们,还要处理你?”
孔祥林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讪讪的道:“李局说,白书财是许书记的小舅子……”
“啊?!”庄国栋的眼睛马上瞪得像个灯泡,问道:“真的假的?”
“李局是这么说的。”孔祥林说道。
庄国栋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目光有些发直……
孔祥林郁闷的回到家中,刘丽今天回得很早,已经做好了晚饭,见孔祥林闷闷不乐的样子,打趣他道:“怎么,今天小三给你脸色看了?”
孔祥林白了她一眼:“整天不想点别的,就知道色!”
刘丽接过他的衣服挂在衣挂上,眯着眼睛笑道:“不跟你色跟谁色?”
孔祥林苦笑了一下,那笑容当真比哭还难看。
刘丽问道:“怎么,在单位又乱放炮得罪人了?”
孔祥林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老公还总不改了?要是这样就好了。”于是,孔祥林简单的把高丽园的案子跟刘丽说了一下。
刘丽奇道:“你们李局长这么认真,那这事恐怕十有八、九假不了。”
孔祥林道:“是不是他小舅子,我管不着。我郁闷的是:做好了工作不但得不到表扬,还要挨批,你说这事儿我冤不冤?”
刘丽笑眯眯的道:“工作中不都这样?把工作干好不代表领导满意,得揣摩领导心意,不然干多少都是白干。”
孔祥林看着刘丽的笑脸,伸手爱抚了一下她的长发,说道:“是啊!在家不也是,不摸清领导的喜好,干多少不也是白干!”
刘丽白了他一眼,揶揄道:“谁知道在外面有多少小狐狸等着呢?还领导,这领导不知道有多少事被蒙在鼓里呢!”
孔祥林知道她在说赵雁翎的事,心中有些虚。但想想自己并未作出什么逾越之事,便也略有底气:“哪有什么小狐狸,你尽是胡思乱想。”
刘丽默然未语,半晌,才说道:“饭都做好了,快吃点吧。”
吃过晚饭后多时,儿子已经睡下,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的电话铃声突然急促的响起,刘丽接起了电话,面色很快凝重起来,良久,她对电话说中道:“您别烦心了,我们这就过去。”
孔祥林到岳母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当他看到岳母家防盗门上那触目惊心的大红油漆字迹的时候,脸色不由得也变得铁青。
“这大概是什么时候被泼上的?”孔祥林问道。
岳母张华望着那血红的“欠债还钱”几个大字,愁眉不展的说道:“我和你爸上午出门的时候还没有。这不,参加完你王姨儿子的婚礼,你王姨热情的邀请我和你爸留在她家聊一会,今天是她家大喜的日子,我跟你爸不好扫了他们的兴致,就聊得晚了一些。我们这也是才回来,一上楼就发现不对劲儿了,那时就已经这样了,我们没敢耽误,急忙给你们打了电话。”
刘丽恨铁不成钢的点指弟弟刘军,将他推进了屋,道:“跟你说过多少回,让你戒赌、让你戒赌,怎么就是不听?”
刘军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孔祥林,希望姐夫能帮他说两句好话。
大家都进了屋,关上房门后,孔祥林咬牙切齿的问道:“欠了多少?”
刘军用几乎仅他自己才能听清蚊蚋般的声音说道:“十五万。”
“什么?”孔祥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质问道:“上次赵雁翎不是帮你把账平了吗?怎么又欠了十五万?”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好了,再偷眼看向老婆刘丽,后者已经向他看来,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孔祥林知道说走了嘴,但话已出口,再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朝刘军继续说道:“怎么钱数反多出这么多?”
刘军咧着嘴,带着哭腔的解释道:“那天,我带着咱妈这儿要来的八千块钱,准备去还欠下的本金。”
岳母张华哼道:“小兔崽子,我说我衣柜里的钱怎么不见了!还跟你爸好顿猜疑,原来又是你偷走的……”说着,老太太就要去打儿子,孔祥林连忙拦了下来。
刘丽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没再往赵雁翎的身上想。
刘军躲过母亲的追打,蹲在地上,说道:“力哥劝我,既然有了钱,不如再玩儿两手翻翻本,我一想也是:万一用这八千块再赢点回来,不仅能还上本金,还能有所剩余,说不定还能把妈这八千块钱捞回来,于是就上了桌……”
力哥?孔祥林心中暗自一惊,难道力哥已经想明白自己打着赵哥旗号的事了,这是在报复?不对啊,即便想要报复,他为何不找自己麻烦,反倒修理刘军啊?这转得有点远啊!
刘丽照着刘军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斥责道:“那些赌场的人,还能为你着想?本儿没捞回来,结果又输了十五万?”
刘军辩解道:“我只输了八万,可谁成想几天没还上,他们就给利滚利翻到十五万了!”
家中的气氛沉重下来,大家也都从最开始的愤怒,转而开始想办法。
可欠了高利贷终究要还,众人思来想去的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夜已深了,孩子一个人在家,孔祥林两口子不放心之下,只好先辞别岳父母,回到自己的小家。
到了家中,洗漱好回到床上。刘丽轻轻爱抚了儿子的头发,见他睡得正香,给他整理了一下小被,才抱着膀在那里闷闷不乐。
孔祥林向她靠了靠,说道:“生气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得想辙不是?”
刘丽瞪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是说没有小狐狸吗?怎么又见那个赵雁翎了?”
孔祥林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招架不住,低下头来,嘀咕道:“其实,我……”
刘丽心中一沉,道:“难道你已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孔祥林忙指天发誓:“没有,绝对没有,只是,唉……你知道的,她很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