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羽瞧在眼里，心中也不免伤感：“教官，依我看爵爷就算是代码编写的虚境人物，也比世上很多人更有人性，她只是因爱生恨，未必不可救药，可能教官说两句好话，她就心软了。”

袁宗偏着脑袋想了想，脸上时喜时悲，阴晴不定。

喜时，眉头一扬，似是有心妥协。

悲时，皱眉愁色，又像决心割爱。

他那眉头扬了又皱，皱了又扬，最终把牙一咬：“你不懂，生恨只是其次，她最可怕的地方是失控，总之虚境和现实不能混淆，就算她有人性，我也不能留她了。”

姜小羽能深深的体会到教官心里的苦。

因为他，才有了梅灵的出世。

因为他，才导致虚境与现实的混淆不清。

不论他与梅灵的关系是恨还是爱，他都不愿继续错下去。

他想补过……。

想到这里，姜小羽也不由悲从心来，稳住情绪，强笑道：“好吧，既然教官心意已决，那我就任凭调遣了，只是不知道我能帮些什么忙？”

袁宗用既黑又亮深邃的瞳孔盯着姜小羽，一字一板说道：

“我想让你去一趟阴幽瑶林。”

姜小羽心里面顿了一下，奇问：

“去阴幽瑶林做什么？”

“不急，先听我说，其实我是不想杀梅灵的，毕竟她没有错，我只想把她送回虚境，可是通往奇幻森林的入口怎么也打不开，所以我想这个世上能自由进出奇幻森林的除了三维倒膜技术的总设计师商起商院士，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听到这话，姜小羽的思绪瞬间回到令剑临死前的那一幕场景。

他回想令剑说给他关于商起的一切：

“对哟！说到商起，我正想问问教官，35年前执行国果任务之后，你就调离了连队，我猜你是在那个时候调到海市蜃楼负责安保的？也就是说，35年前你就知道商起的代号就是‘国果’了？”

袁宗点了点头：“没错。”

姜小羽恍然有悟，心里一阵欢喜一阵悲戚。

欢喜的是，终于有人知道商起的下落了。

悲戚的是，同是执行国果任务，而知道整个任务的却只有袁宗一人。他替令剑感到悲哀，苦苦找了商起几十年，临死也没能如愿，当真是凄苦一生。他倒很想替令剑去见见商起，了一了他的心愿：

“你刚说要我去阴幽瑶林，莫非商起就在那儿？”

袁宗把手搭在姜小羽肩上，轻轻的拍了拍：

“他是商君的爷爷，当然在阴幽瑶林。”

姜小羽抬起头眼珠子转了转，喃喃道：

“商君的爷爷？”

自言自语之际，他思绪瞬飞。

……

……

想到那日漂洋过海、去天作科技救关心彤的那一幕。

那晚，他和商君潜伏在暗礁上坐等救人时机的时候，当时商君曾仰望星空自言自语与火星上的爷爷隔空对话，由此看来，商起应该是去了火星，不应该还在地球？更何况，姜小羽在阴幽瑶林那几天，别说没见到商起，就是连提也没人提到商起的名号：

“教官，你想找商院士怕是找不着了。”

袁宗嘴角微微上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说商院士去了火星，对吧？这只是蓝宫娥编排的假话，记得十年前我找蓝宫娥打听商院士下落的时候，她就跟我说商院士在核战之前就去了火星执行科研任务，哼哼，其实这都是骗人的鬼话。”

姜小羽奇道：“教官就这么肯定？”

袁宗道：“当然，因为国果任务之后，是我秘密护送商院士到海市蜃楼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上级委命我接管海市蜃楼的安保工作。之后核战爆发，为了科研人员的安全，中央采取强制保护政策，断绝科研人员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商院士曾经私底下找过我，求我放他回家，我没答应，但他最后还是在我的眼皮底下逃了出去。试问，一个一心出逃、想家想得发狂的人怎么会去火星执行任务。”

姜小羽满脸迷惑：“话是不错，可我在阴幽瑶林就没见过商院士，这怎么解释？”

袁宗哼哼两声，冷笑道：“如果商院士让蓝宫娥囚禁了呢，是不是就解释得通了？当然，她们俩是夫妻，单凭推测是站不住脚的。你有没有想过，商元为什么被追杀，那是因为他在烛幽火树的底下无意间发现了一间囚室，让蓝宫娥当场抓住，他拼了命才逃了出来投我。后来蓝宫娥派商君来冥司找我要人，我不想跟阴幽瑶林撕破脸皮，就只好让他去投奔梅灵了。”

姜小羽半信半疑，嘴里嘀咕：“真是这样吗？”

没错，蓝宫娥是有些政治手腕，这并不代表她就丧心病狂了。

从她对商君的疼爱程度上判断，她是个极重亲情之人。

为什么她会囚禁自己的丈夫？

一个人背弃至亲无非为名为利为权，如果蓝宫娥真是一个权力野心极度膨胀的女人，她怕丈夫威胁到自己对瑶林水族的统治地位，那么囚禁丈夫也是说得通的。可事实并非如此，以蓝宫娥的政治手腕若真是贪念权位，那么十年前商秉秋阴谋政变的事就不会发生。

姜小羽实在找不到蓝宫娥囚禁商起的动机。

不过，姜小羽又感觉整件事似乎用常理没办法理解。

因为袁宗刚才拿商元举证，当不会有假。姜小羽记得很清楚，那一晚他潜入盘龙殿，稀里糊涂的闯进了烛幽火树的底下，当时听见有人痛苦呻吟，这和商元发现的囚室有些相证相印之妙。

难道蓝宫娥真的囚禁了丈夫？

难道在烛幽火树底下痛苦、孤独呻吟的人就是商起？

袁宗见他脸上神色怪异，以为他心有不愿，苦苦笑道：“姜少尉，我知道蓝宫娥很信任你，让你办这事的确为难你了，我也相信不管你找不找得到商院士，可能最后都会激怒蓝宫娥，这事很棘手，你要不愿意去，我不逼你，毕竟这里是末世，没有规矩，没有军衔。”

姜小羽哈哈豪笑：“教官，下军令还用得着客气么。”

袁宗摇摇手轻叹：“以后别在说什么军令了，你要适应时代发展，在这里只讲实力不讲军衔，其实我更希望你是以朋友的方式帮我。——好了，我跟你说说这里的形式吧，现在梅灵让我困在神塔的奇门阵法里，预计一个月她才走得出来，所以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姜小羽应诺说好。

话及至此，两人再不多言。

姜小羽朝沿路返回。

而袁宗怕神塔不能久困梅灵，所以他坚守不周山，不敢轻动。

……

……

出了蜃楼，姜小羽把三方人马召集到一处，谎称袁宗和梅灵已经重修旧好，暂时留恋不周山不肯出来，建议大家原路撤回。然后，姜小羽领着己方人马撤出海市，浩浩荡荡的来到青岛港口，他把欢乐谷一众送上船，打算带着十三妖随商君回阴幽瑶林。

可水族精锐却不愿立即就回，而是在海岸边坐等。

此时大战已止，商君想借这个机会抓捕商元归案。

因此等到霓烟岛的人近前，她下令将霓烟岛一众全部包围。

梅灵不在，面对水族精锐和实力强大的姜小羽，霓烟岛一行就如同老鼠遇锚，吓得个个脸色惨白。——带队的马扎尔慌慌张张的朝姜小羽笑道：“您是闯过不周山的大人物，以后大伙儿都该叫你一声爵爷了，呵呵，我们以前是得罪过您，我们也后悔的很。姜爵爷，您看，您现在是多大的人物，不会拿以前的事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的，哦？”

姜小羽把手引向商君：“跟我说没用，你该问问商君。”

商君上前一步，手指商元：“他留下，你们可以走。”

性命攸关之际，马扎尔一行数十人没有一个敢给商元出头的。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勾着头一溜烟逃去。

眼看众友纷去，商元又气又怒，嚎嚎哀笑：“夫妻还是同林鸟呢哩，更何况为了活命串在一起的悲哀小人物，怪不得他们！怪不得他们！商君，你动手吧！”

在强大的势力之下，他除了束手就擒，已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