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身暖黄色的收腰公主裙,背了个毛茸茸的云朵包,就这么怯生生的站在服务生一侧。她眼巴巴望着时屿,似乎是不敢过来。
许沐一声笑,忍不住了。
这算是他自徐安澜回国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
徐公主她……怎么变这样了?
许沐看向时屿,他站在灯火下,灯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落下一层朦胧的光,他那眼神晦涩不明。
妥妥的低气压,他连伪装都不肯。
许沐只觉得好笑,他清了清嗓音,试图打破这份诡异的沉默。
谁知,徐安澜倒是自己过来了,“时屿,你下班了啊?”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显出了十分的委屈,瞧着挺可怜的。
她也不质问,只眨着她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时屿,“我看到朋友圈才过来的,他们还艾特我了。”她边说小眼神边瞄向不远处看戏的几个纨绔。
心里早就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艾特她干什么?艾特她了,她这么个白莲花粘人小哭包能不追过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呀?”徐安澜又悄咪咪将目光转向许沐,她半咬着唇,要哭不哭的模样。
时屿脑袋快炸了:“你先回家。”他不答反问,“帮你打车?”
话音刚落,胳膊又被拽住了。
时屿:“……”
“我开车了。”徐安澜急吼吼说。
时屿挑眉看着她,等下文。
她冲他笑:“等会儿我可以送你回家。”
许沐别过头,无声的笑。
时屿低头,一顿。
徐安澜大约是养尊处优惯了,一双手白白嫩嫩,尤其是在这绚烂的灯火下,白得炫目。
他勾唇笑了笑。
这猝不及防的一笑,徐安澜怔愣。
笑什么?
她循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手指。
徐安澜:“……”
哦,早上她号称剁伤的手指完好无损。
徐安澜勉力维持着笑,心却在滴血。
呵呵。
时屿稍一使力,抽出自己胳膊转身就走。
徐安澜:“……”
许沐围观半天,朝徐安澜点点头,追过去。
两个人回到吧台原先的位置,吧台的酒杯已经被收走,时屿重新点了杯酒,一口饮尽,仍压不住往上窜的心火。
许沐看在眼里:“行了行了,不就一个徐安澜。”
他看了看,徐安澜像是被吓住了,老老实实坐在离他们五六个人远的位置。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天真单纯,让人心软啊。
她这样的在这个玩乐的酒吧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他好奇的打量着,只听时屿对着服务生吩咐:“给她一杯柠檬水。”
许沐笑而不语。
“你挺了解她啊。”半晌,他忍不住了。
换来时屿冷冷淡淡的一瞥:“你如果被她从早跟到晚,你会比我更了解。”
他几乎是哼出来的声音。
但许沐一点不怕:“你们两家联姻的消息一公布,知道多少少女心碎了一地?”
时屿光顾着喝酒,没理会,他此刻气得头疼。
一遇上徐安澜,即便是她不说话,他也头疼。
“徐家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公主,多少人羡慕你啊。”
许沐没跟徐安澜玩过,只依稀听小表妹说起过这位徐公主,说她小时候因为父母那事被家里老爷子宠得厉害,霸道得很。后来她家里多了个赵文歆,倒是变乖了不少,标准的豪门名媛,世家小公主。
再后来她去了美国,也就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许沐笑着打趣:“挺好的啊。”
时屿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他将酒杯搁到吧台,朝徐安澜望去。
四目相接,小姑娘一下挺直了腰杆,咧嘴笑得特别甜。
时屿气又不顺了。
“你喜欢?”他漫不经心道,“让给你。”
娇娇柔柔,动不动就要流眼泪水的小白兔啊,要不是碍着爷爷,他巴不得立马解除这娃娃亲。
许沐一听,呛了口酒,“我可不敢跟你抢女人。”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说什么来什么,时屿正闷声喝酒,时家老爷子打来电话。
徐安澜一坐下来就忍住心里头的万马奔腾,挤出她最好看的假笑,花痴脸一动不动盯着明显冷漠脸的男人。这会儿见他接起电话,脸色肉眼可见的柔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刚要缓缓笑僵的脸颊,对方的视线一下又扫过来。
纠结又无奈的。
她竟然看懂了。
本能的,徐安澜起立,迎接这个向她走来的男人。
“明晚有时间吗?”时屿的眉头能夹纸。
徐安澜点头:“有有有,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有时间。”
可得了吧,她一点都不想有时间。
时屿像是有些失望:“明晚爷爷想请你回家吃饭。”
徐安澜:“……”
她的表情又僵又假,时屿探究的几眼,若有所思。
“如果。”他双手背到身后,“你觉得不方便……”
徐安澜赶紧打断:“方便,我很方便。”
拒绝长辈的邀约并不好。
“嗯,明天我来接你。”时屿回头递给许沐一个眼色,许沐过来,他又对着徐安澜说,“走吧,回家。”
徐安澜忙不迭跟上,出门前,男人突然停住,她险些撞上他。
“下次少来这种地方。”他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里是他的车钥匙,他低头盯着她,目光平静,无波无澜。
这话像是命令,又似是提醒,徐安澜分不清。
反正,他对她向来敷衍,又没什么耐心。
但她还是乖巧的点头:“嗯,下次不来了。”
才怪。
翌日晚上,时屿接上徐安澜回时家别墅。
时爷爷退休后,每年一半的时间住在佘山别墅,一半时间在瑞士度假,喝茶逗鸟,其他全不过问。唯有这次他忽然提及跟徐家的婚约,并且格外坚持。
时屿带着徐安澜进门,客厅里只有时妈妈在。
时妈妈是个温柔且和善的人,至少面上是。
“伯母,您好。”徐安澜对上她,拘谨又无措。
那唯唯诺诺的小姑娘样,看得时妈妈在心底一叹。
“安澜,来了。”她坐在沙发并没有起身,只脸上挂着舒服又得体的笑。
跟不遗余力表演时的徐戏精一模一样,疏离的,也是客气的,不拒绝,也不表示欢迎,仅仅是礼数周到。
徐安澜心知肚明,从不失落,更不打算刻意亲近。
时屿将带回家的m·a·g收购方案搁在桌上:“妈,爷爷呢?”
面对儿子,时妈妈的笑容真了些,“在花园等你们。”
时屿带着徐安澜绕过客厅,从侧门去花园。
如果说时妈妈对徐安澜是疏离,是客气,那时爷爷对她是真正的和蔼。像是儿时那样,他拉着她看了一圈,“瘦了。”
“瘦点好看。”徐安澜嘴甜,最得长辈们的宠,“爷爷,您瞧着可比我爷爷精神。您空着可得把我爷爷给拉出来溜溜,他不爱运动,我们拉都拉不走。”
时爷爷眉开眼笑:“你都拉不动他,时爷爷哪请得动他呀!”
“因为您厉害啊,比我厉害。”
一老一少互相吹捧,时屿真觉得没眼看。他刻意的轻咳,被爷爷不满的看了眼。
徐安澜则听话的立马收敛,端端正正坐好。
时爷爷见状,不由伸手指了指自己孙子,“成天这么正经,澜澜是你未婚妻。”
时屿无奈,果然,余光里,那只兔子的尾巴都快上天了。
时爷爷转向徐安澜,又是笑呵呵的样,“澜澜,我跟你爷爷通了个电话,我们两个老头子凑一块商量了下,你跟时屿正式的订婚宴就放在十月下旬或者十一月初,你觉得呢?”
宛如晴天霹雳,徐安澜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爷爷根本就没跟她提过这些,她连个准备都没有。
“我这个孙子年纪也不小了。”时爷爷瞅了瞅眉目紧锁的时屿,“他又是这不解风情的臭脾气,要不是你,他还不肯定下来。”
这话说得漂亮,偏偏不是徐安澜想听的,她甚至忘了假装。
时爷爷还在继续:“爷爷知道这么早早定下来,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澜澜,结婚以后,时屿不会约束你。”
“爷……”时屿坐不住了,几次想打断,被爷爷瞪了好几眼。
“你想在家或者出去工作都可以,是吧,时屿。”时爷爷听着是商量的语气,实则是不容置疑。
徐安澜的心沉到谷底,这是连婚后都安排得妥妥的。
要完。
她绞尽脑汁想对策,可惜,大脑一片空白。
“爷爷。”时屿起身,忽然拉住徐安澜,“你先出去,我有话跟爷爷说。”
懵了的徐安澜:“哦。”
回到客厅,时妈妈不在。
【徐安澜:我要死了。】
【洛娅:呸呸呸,童言无忌。】
徐安澜管不了那么多:我都要被订婚了。
【洛娅:你不是早就被订婚了?】
【徐安澜:我说真的。】
手机安静了一瞬,进来洛娅的语音:“时屿不挺好?”
徐安澜坐到沙发,面前是时屿随手放在茶几的资料,上头m·a·g几个大字特别显眼。
洛娅:“姑奶奶,实在不行咱就坦白说你们处不来,又不是封建古代,还能摁着你的脑袋登记结婚?”
徐安澜沉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回来前,她撒娇卖萌什么招数都对爷爷使了,可从来都是对她百依百顺的爷爷这回竟然无动于衷。
愁人啊。
不知道时屿会跟时爷爷说些什么,徐安澜坐立难安。
偏偏茶几上的收购资料这么扎眼,摆在她眼前的捷径。
她是律师,在加州,很多时候总要采取些非常手段,但这个……
有违她的职业道德和底线。
她忍痛别过头。
【徐安澜:还有别的办法吗?】
手机一声震动,她以为是洛娅,没想到是许久不出现的发小杨以恒。
【杨以恒:报告,你这回可真得好好感谢我。】
【杨以恒:哥们我拼了老命,就差卖身才给你换来了时屿和他白月光的合照。】
【杨以恒:重点中的重点!听说她要回上海了,具体时间我还没打听到。】
最后一条是张照片原图。
照片里,时屿坐在树下,白t少年笑容干净,静静望着身侧温柔浅笑的少女。
夕阳、彩霞、榕树、少年和少女……
纯粹又美好。
雷神之锤啊。
狗男人!心有所属了还来祸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