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锋想了想太常寺卿韩迁的面貌形容,蓦地瞪眼惊呼道:“先前不曾细想时还不觉得,如今仔细一比对,两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镇国公沉吟不语。
如果韩迁的幼子彦就是他的同门师弟韩彦的话,那韩彦还真算不上是故意隐瞒。
毕竟,名姓、籍贯,甚至是师从,韩彦都没有骗过他。
怪只怪当初他把韩彦当成了江湖上的奇人异士,调查清楚他于国无害之后,便因为欣赏他的智计勇力而一心一意地设法将人招募至军中,也没有继续调查清楚。
镇国公苦笑一声,道:“这样看来,定是韩师弟无疑了。”
要不然韩迁怎么会给他写信让他多多关照“幼子彦”。
“你明天一早就派人去獾子寨传个信,请韩先生尽早过来一趟。”镇国公无奈道。
不论是与不是,他都应该好好地了解了解自己的同门师弟了。
卫锋应诺。
……
且说韩彦快马加鞭地把书信交给白起代送之后,便开始暗自思量见到镇国公之后的说辞,在心里来来回回地演练了许多遍,将镇国公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以及自己应该如何应对,都一一想得明白清楚。
等镇国公派人请他到军营中商量要事时,韩彦不需多想,便猜到是为何缘故,当即翻身跃上追风,和来传信的人一起前往辽东军大营复命。
等韩彦一路骑马狂奔到辽东军大营主帐内时,镇国公早就端坐以待了,见他进来,当即借口遣散了帐中的其他人等,直接问道:“昨日我收到一封来信,是太常寺卿韩迁韩大人特地写来,请我多多看顾他的幼子韩彦的。
“不知,是恰好与韩师弟重名重姓,还是就是一人?”
韩彦闻言面露怔愕,顿了顿。似是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拱手歉然道:“家父爱子心切,不曾想我刚写信跟他说自己在辽东军中任职,他就写信来拜托师兄了。
“还请师兄莫怪家父自作主张,徒添麻烦。”
虽然早就猜到如此,然而听到韩彦当面承认自己就是太常寺卿韩迁的幼子韩彦,镇国公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沉默片刻,镇国公才开口怅然感叹道:“如果不是韩大人寄来书信,请托我多看顾你几分,你还打算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语气颇为幽怨。
没想到他掏心掏肺、赤诚相待的同门师弟,并没有像他一样,对他这个师兄坦白。
忍不住忧伤……
韩彦拱手歉然解释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向师兄隐瞒自己的出身。
“只不过师兄当初没有问,而我也不愿意靠着祖辈的余荫混吃等喝,所以才没有主动开口提及。
“男儿生在世间,谁不想凭借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扬名万世,而不是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得意洋洋。
“师兄少时即跟随老国公爷征战沙场,如今已有二十余年的光景,也终于功成名就,成为大周赫赫有名的大周战神,慑得野心勃勃的瓦剌小儿不敢在辽东军领地没有所寸进。
“想来,师兄应该能够理解我的这番思虑。”
韩彦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真挚动人,镇国公听罢忍不住附和点头,心有戚戚然,忍不住赞叹道:
“你说的对!男儿生在世间,当立志长远、顶天立地,誓为大丈夫也!至于那些个靠着祖宗的余荫而游手好闲、得意洋洋的纨绔二世祖,与废人又有什么两样?”
韩彦如果真的想要凭借祖辈的余荫升官发财的话,那当初就不会在他偶然间窥见火弹之后,才坦承自己是柳真人的弟子了。
心中先前存着的疑虑和怅然顿时一扫而空,只剩下对韩彦满满的赞赏与认同。
“你身为太常寺卿的嫡幼子,又是两榜进士,本可以安安稳稳地留在京城,凭借自己的本事和家族的人脉在仕途上一帆风顺,没想到却甘愿跑到边疆来,立志报国,着实是汝辈楷模!
“若是大周都是像你这样的好男儿,我大周何须再惧瓦剌小儿?何愁不能繁荣昌盛?”
“不敢当得师兄如此盛赞,不过是尽吾志以求无愧于心而已。”韩燕朗然笑道,神情淡然。
镇国公闻言愈发地欣赏韩彦了,只觉得眼前的人颀长玉立、洒脱磊落、刚勇坚毅,让人一见便心生赞叹。
“哈哈,就为了你这句话,今日就当浮一大白!”镇国公爽朗笑道,当即吩咐下去置酒宴饮。
韩彦朗然笑应。
……
酒喝到一半,镇国公感叹道:“你一个人携子客居异地,韩大人也能放心,竟然直到今日才来信说明……”
话说到一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熏熏的酒意瞬间一扫而空,脑袋里一片清明。
镇国公难掩震惊地看向韩彦,上下打量,眼神惊疑不定,似是想到了什么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
韩彦看在眼里,猜测镇国公大约是对小望之的身份起了疑,心中一阵激动,面上却自然如常,笑道:“我是偷跑出来的,最近才和家里联系上。”
一派浑不在意的模样,显然是以前长做这样的事情。
镇国公却被“偷跑”二字抓住了心神。
他不了解韩彦的过往,所以不知道“偷跑”这种事情对于韩彦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般,只当是韩彦为了什么不好宣之于众的事情,才需要“偷偷地”逃出家门,而且一直等到三年后才和家人取得联系的。
韩彦的长姐正是颇得元嘉帝敬重的端妃,三年前不知因何缘故焚宫自尽……其实怎能猜得出来,多半和圣宠不断的赵贵妃脱不了关系。
谁让赵贵妃善妒,恃宠而骄,任意妄为地迫害后宫嫔妃、大周皇嗣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了呢。
韩彦那孩子面容和元嘉帝竟然有几分相似,这由不得他不多想。
外甥随舅,如果那孩子真的是端妃所出的话,那么和舅舅韩彦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也不足为奇。
最重要的是,端妃三年前的冬季焚宫自尽,而韩彦在三年前腊月投奔到獾子寨,说是为了避祸,不得已才离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