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闻言一脸尴尬,飞快地瞥了舒予一眼,见她只是惊讶,并没有露出不悦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要是她年轻时碰上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当着她的面跟韩迁亲近得很,只怕她都未必能如舒予这般沉得住气。
“子介这是数年未曾见你,乍然一见愣住了罢了。”孟氏笑着解释安抚道。
毕竟是闺中密友的女儿,又不时地来府中做客,关系甚是融洽,见着她撒娇委屈的,少不得哄上两句。
但是自家媳妇也断断不能委屈的。
孟氏心里想得明吧,做事更是敞亮。
“这位是畅音,内阁首辅孙大人的嫡幼孙女,打小就喜欢来府里玩耍。”孟氏坦然大方地向舒予介绍道,又回头对孙畅音说道,“畅音,这位是子介的媳妇,你得称呼一句‘二嫂’。”
舒予知晓孙畅音对韩彦的心思,更明白孟氏这番特地介绍的意思,遂压下心中的不悦,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开口正要招呼,却被孙畅音抢了先。
“什么?彦哥哥你成亲了?!”孙畅音腾地从孟氏怀里站起来,看也不看舒予,蹬蹬蹬地直冲向韩彦,盯着他的双眼直直地问道,眼底满是震惊,泪花瞬间就盈满了眼眶。
饶是舒予气量再大,见了这情形都禁不住收起了笑意,冷面束手旁观。
对方这分明是没有把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当着她的面就来撬墙角了。
韩彦面色也不好看,眉头紧皱地看着面前委屈得要落泪的孙畅音。
“孙小姐,我成亲不成亲,难道还需问过你的意见?”韩彦笑道,眼神却冰冷,丝毫都没有顾忌孙畅音一个姑娘家被如此讥讪会不会面子上挂不住。
是不是他离开得太久,以至于京城的人都忘了他原本就是洒脱不羁、谁的脸色都不看的性子了?
他和舒予两情相悦、一心相守,凭什么要接受她孙畅音的质问!
孙畅音一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方才那一瞬间,她似乎又看到了过去那个对她的示好总是不屑一顾到让她心中发寒,甚至是隐隐有些惧怕的韩彦了。
可是,眼神一瞥到旁边冷然静立的舒予时,那一点震惊和害怕瞬间就被委屈和不甘给淹没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畅音不安地绞着帕子,委屈地撇撇嘴,泪盈于睫,煞是可怜。
孟氏一见情形不对,赶紧站起来,将孙畅音拉到自己身边,又特意站在两人中间,不悦地呵斥韩彦道:“畅音是个姑娘家,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快走快走,省得再冲撞了人家姑娘。”
话虽是对着韩彦说的,然而目光看向的却是舒予,既有歉疚,又有恳托。
舒予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也知道再留下来指不定孙畅音还闹出什么事情来呢,便顺着孟氏递过来的梯子,上前温声笑道:“一路奔波,相公也该累了,还是快回院子歇歇吧。”
爱妻邀约,韩彦自然不会拒绝,点点头,与韩迁和孟氏作别之后,便直接无视孙畅音,不顾众人在场,直接牵着舒予迈步出了屋子,径直往清风院行去。
孙畅音眼睁睁地看着韩彦离去,正要着急地开口留人,去被韩端和戚氏带着一双儿女的请辞声给打断了。
这样混乱难理的场合,韩端和戚氏自然不愿意掺和,韩彦和舒予前脚刚走,他们后脚便立刻带着一双儿女告辞离开了正院。
韩迁也看得头疼,清咳一声,起身去了书房。
转眼间,正堂里就只剩下了孟氏和孙畅音两人。
虽然有孟氏的话做台阶,但孙畅音还是被韩彦这番无情无视气得不轻,待韩迁人一走,直接扑在孟氏怀里委屈得嘤嘤啜泣起来。
孟氏被孙畅音哭得头疼,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好言安抚。
有了孙畅音这一出,韩彦和舒予二人也没了游园熟悉府中环境的心思了,径直回了清风院。
孟氏昨晚上就给清风院重新安排了人手,丫鬟婆子一应俱全。
韩彦和舒予一到清风院,总管清风院的妇人就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来请安。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和二少夫人有话要谈,没有传唤,任何人不得进屋。”韩彦简洁地吩咐道。
管事妇人闻言一愣,却也不敢不听,连忙应诺,带着众人退去。
韩彦和舒予相携见了屋子,把大门一关,就隔绝了外人的窥探。
舒予伸手抚上韩彦微蹙的眉头,笑道:“我都还没有生气,你倒是先不高兴了。不知道,还要说你‘恃宠而骄’呢!”
回了京城的韩彦,和在獾子寨时隐隐不同,似乎是因回了“家”,而更加任性言行了。
韩彦闻言叹息一声,一把将舒予抱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旋叹道:“倒也不是不高兴,只是被这些事、这些人纠缠得久了,看了就心烦……”
舒予听着韩彦那满是无奈和哀怨的语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微微后仰身子,抬头挑眉笑道:“哟,这么说,你行情很不错咯?”
被舒予这么一调侃,韩彦也不禁笑了起来,挑眉傲然道:“那是当然。想当初我和庄贤打马游街的时候,不知道得多少姑娘倾慕追随呢!
“虽不能说是‘掷果盈车’,却也被丢了不少的帕子。”
舒予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忍不住惊讶问道:“京城的的姑娘都这么豪放的吗?”
她还以为京城的姑娘们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专读《女诫》呢。
“倒也不全是。”韩彦笑道,“不过姑娘家一旦疯狂起来,倒也着实让人难以招架。”
想到他和庄贤十次约架,有九次都得因为热心围观的姑娘都以失败告终,不能痛痛快快地打一架,韩彦就觉得心塞。
舒予轻哼一声,抬头意味深长地说道:“那要照这么说,能冲破那么多姑娘的包围嫁给你,算是我的运气咯?”
五载相处,韩彦焉会不明白舒予这是拈酸吃醋、心中不悦了,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舒予的指尖,低声笑道:“不,是我运气好!”
他攒了两辈子的气运,才能遇到舒予,并且和她一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