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佘卫国说我们见到他儿子了,他的脸上变的很难看。阮大伟见状赶紧问老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佘卫国摇摇头,告诉我们没什么,不过傻子都看的出。老头心里有事儿。
“我之前没听您提过您儿子的事儿,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您独身呢,所以才对每个学生都格外的好。”阮大伟伟的话,好像把钥匙,一下子把老人的话匣子打开了,估计这些话他也是压在心里太久了,因此才会跟我们两个不相干的人说起。
原来佘卫国的儿子佘涛,年轻时也算个名人,因为有个当教书匠的父亲,自小学习就不错,后来甚至考上了大学,这在十多年前,绝对算的上件大事儿了。也让佘卫国觉得脸上很光彩。
佘卫国的老伴儿早亡,他又当爹又当妈的,见佘涛不负众望的考上了大学,佘卫国甚至觉得自己就算立马死了,也算对得起老伴儿了,可是好多事儿,往往和人的想法背道而驰,佘涛在一年暑假的时候,回了趟老家,可等到再开学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肯在去学校了。至于什么原因,他也不说,只是告诉佘卫国,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佘卫国做了一辈子教育工作。在他心里,佘涛当时最大的正事儿就是完场学业,见佘涛不肯去学校。当时就急了,他让佘涛跪在他母亲的灵位前,好好反省一下,另一方面开始联系佘涛的学校,想问问他是不是在学校遭遇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决定放弃学业。
可得到的答案,让佘卫国很是吃惊,学校称佘涛因为连续数月旷课,已经被劝退了,而且早在半年前就离开了学校,佘卫国对此大为光火,平生第一次动手打了佘涛。他质问佘涛,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好端端的学说不上就不上了。而且他让佘涛老实交代,失踪的这半年,都去了哪儿干了些什么。
佘涛对此,仅以沉默对答,佘卫国没办法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对于佘涛的而言这些都是徒劳,佘卫国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于是让佘涛从家里滚出去,没想到这却让佘涛慌了,跪在地上求佘卫国别赶他出门。
他告诉佘卫国,可以保证自己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而且他干的都是正事儿,是为人造福的大事儿,至于具体内容,他现在不方便说,但相信有一天,他的行为会被人理解并且尊重的。
佘卫国心软了,他告诉佘涛,让他好自为之,养过了他十八,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以后他的事儿和自己无关,从此之后,爷俩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很少交流。但佘涛却成了佘卫国心里永远的痛,他最怕别人问他佘涛现在的情况,而他自己更是很少跟外人说。自己有个这样不务正业的儿子。
说佘卫国不务正业,一点儿也不冤枉,三十大几的人了,也不找工作,每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佘卫国嘴上说不关心佘涛的事儿,但实际暗地里没少进入他的房间,可以他发现佘涛的房间里除了基本医学方面的书籍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后来佘涛渐渐的养成了酗酒的毛病。并且会时不时的给佘卫国些钱贴补家用,佘卫国不知道,整天闷在家里的佘涛,钱是哪来的,因此一直没敢用,偷偷的帮佘卫国存着,他心里总于一种预感,佘涛给他的钱,来路不正,早晚有一天还得吐出去。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这几年佘涛时不时的会出趟远门,少则十来天,多则数月,每次回来之后便会把自己关进房间很久,而且变得越来越不修边幅,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个乞丐。一开始佘卫国还担心,到后来也习惯了。
看着周围的同龄人纷纷娶妻生子,佘卫国替佘涛着急,佘涛自己却很不已为然,这让父子俩的关系更加僵化,最终佘卫国负气从家里搬到了学校住,在这儿眼不见为净,每天看着学生一天天长大,也算得个心安。
佘卫国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跟我们聊得太多了,不过他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打算继续为佘涛操心了,话说四十不惑,佘涛现在已经接近不惑之年了,而他自己,又还能活几年呢。
阮大伟不禁叹了口气,佘卫国的话无意间触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的部分,我看到这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想太多了。
“那个,您家佘大哥上学时是学医的么?
佘卫国摇摇头,“他学的是古建修复,当时这专业挺热的,基本上没毕业就能找到工作。我也纳闷儿,他怎么会对中医感兴趣。”
“您是说您在他房间发现的书是中医类的书籍?”
佘卫国点点头,告诉我没错儿。
这让我有些好奇,一个学古建的,家里看不到于古建有关的书,却整天研究中医,佘涛这人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我瞧佘涛酒瘾挺大的,从新乡赶过来时,恰巧跟他同车,这大哥喝了一路。”
提到佘涛喝酒,佘卫国叹了口气。
“说起佘涛的酒瘾,我也过问过,他现在几乎手不离酒,是因为他得了强直性脊柱炎,如果不是靠酒精麻痹神经,根本就走不了路。”
听佘卫国的话,我突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难道佘涛的情况和阮大伟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么,为了验证这一推测,我问佘卫国,佘涛强直性脊柱炎的情况是如何得知的。
佘卫国告诉我,有一次他见佘涛把自己关进房间,好几天都没出屋,心里有些不放心,就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了一眼,他发下佘涛躺在床上,半个身子摊在床外,整个人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开始佘卫国并没多想,可到了午饭时间,他发现佘涛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等他冲进屋子之后,发下佘涛已经晕倒了,老头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嘴巴的,终于让佘涛缓了过来。
“酒,给我酒啊,”佘涛刚一睁开眼,就跟佘卫国要酒喝。女宏名弟。
老头也是急懵了,想都没想就把桌子上的酒瓶递给了佘涛,佘涛一仰脖儿,半瓶白酒就灌进了肚子,说来也怪,过了半个小时不到,佘涛就缓过来了,而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跟佘卫国解释自己得了强直性脊柱炎,需要喝酒才能治愈。
“你是说佘涛自己说的,他得了强直性脊柱炎?”
佘卫国点点头。“恩,不过我查过一些资料,他说的情况还真像是这种毛病。”
老头话虽这么说,不过我和阮大伟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老校长,您看看这个号码,是你家佘大哥么。”阮大伟说着把给廖晓芳发信息的那个手机号,拿给佘卫国看。
佘老看了看,把自己的手机也拿了出来,然后按着那个号码拨了个电话,接着在他的手机上,出现了“儿子”两个字。这让我和阮大伟激动地快疯了,真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苦苦寻找的那个神秘人,竟然就是佘涛。
“你们怎么有我儿子电话的,他手机前不久丢了。这还是他以前的号码。你们之前认识么?”
事到如今,我觉得索性就和佘卫国摊牌好了,反正要和佘涛正面接触,这样躲躲藏藏的反倒麻烦。
想到这儿,我对佘卫国说:“我们得到这个号码,可是费了一番功夫,而且佘涛的情况,恐怕要比他跟您说的严重的多。”
我跟阮大伟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佘卫国讲述了一遍,不过看得出老人似乎并没完全明白,尤其是听到阮大伟几次自杀未遂的时候,他的表情更像是在听故事,最后没办法,阮大伟只好故技重施,当着老头的面儿又玩儿了一次自残。当佘卫国看到阮大伟离奇愈合的伤口时,惊讶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身子晃了几晃,险些坐在地上。
“你是说,我家佘涛的情况,跟你一样,也也变成了怪物。”老头犹豫半天,还是用了怪物这个词。
阮大伟倒显得满不在乎,“您儿子的情况应该比我更严重,只是,他对这种情况的了解程度远超过我,所以我一直再找他,希望他可以帮我。当然也可能是帮他自己。”
佘卫国陈默了半晌,最终点点头。
“行,我去说服他,不过你们最好也能跟我一起去。我能体会到,他这几年受了多少苦,那种不被人理解的孤独感,我也曾有过。”佘涛见见我们和佘卫国一起回了家,显得有点儿吃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对我充满了敌视。
“佘涛,这两位是咱们学校之前的老师,他们有点儿事儿找你,希望你能帮帮他们。”
佘涛看了看我和阮大伟,突然笑了,他指了指一旁的阮大伟,“他是之前学校的老师,我信,可他不是。”
“佘大哥好眼力,我确实没在咱们学校呆过,不过我的这位朋友碰到和你一样的情况,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而且廖晓芳已经死了,您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也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吧。”事到如今,开门见山是最好的办法。
“你怎么就断定我一定有办法救他们,我他妈连自己都救不了。而且你又怎断定,他现在的情况不是件好事儿呢。你们不该把我爸引进来的,我这人最烦的就是什么事儿都牵连到家人。”佘涛也没跟我们拐弯抹角,直接进入了正题。
这时,佘卫国有些着急了:“佘涛,咱们父子一场,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一起分担呢,这些年你憋的太久了,倒不如趁着今天,把事情都讲出来,如果真的是身体上的原因,我砸锅卖铁也给你看病。”
佘涛拜拜手,让佘卫国别再说了,说着端起酒瓶喝了一口。
“佘大哥,廖晓芳的尸体在你这儿吧。”
随着我话音刚落,佘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接着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说的什么尸体,我不知道。”
“你既然想过救廖晓芳的命,就说明你是个好人,可为什么你不能好人做到底,也救救阮大伟呢。你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佘涛一口把半瓶白酒都灌进了肚子里,“爸,您先出去一下,我有点儿事儿,跟着两位兄弟说。”
佘卫国显得有点儿犹豫,看了看我和阮大伟。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佘涛的房间。直到佘涛确定,佘卫国并没躲在门外偷听,这才跟阮大伟我俩说:“行了,咱们坐下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