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妙处,便在于体制,在于集众。
哪怕大隋朝已经日薄西山,日渐衰微,人心不服,那么大隋朝终究还是正统的皇朝。
如果楚天秀是想要抢地盘,争天下, 那么的确难如登天,少不得要派兵,一座城一座城的打过去,但若只是修编纂,开学院,修古史等政治正确的事情, 那却是手到擒来,无往不利。
说到底, 大隋朝之所以日薄西山, 被天下所有的势力,认定为是名存实亡,并不是因为大隋朝真的已经彻底腐朽,从根子上烂透了,更不是因为民心名意,仅仅只是因为杨广的一系列急切的操作下,让他完全失去了所有世家的支持。
大隋得国不正,使得大隋朝的支撑点是以关陇,山东,江南等门阀势力,依靠他们的存在而垄断权力,使得纵然杨广在位的时候,也仅仅只是代世家治天下, 虽然称不上是傀儡, 但也要谨慎权衡,而当他被所有世家放弃之后,那么杨广就好似断了手足之人一般,再无力干涉天下局势。
但是杨广无可奈何, 乃是因为他在位的时候,纵然看上去还是心灰意冷,但其实还是意在天下,下意识的将整个天下,甚至包括高句丽,突厥,吐谷浑等异族之国,统统视为自家所有,这也使得他必须顾全大局,如同一个裱糊匠一样,肆意的挥霍大隋的国力,让张须陀,来护儿,来整等人四处救火,以至于顾此失彼。
楚天秀代管天下之后,却将整个天下进行了切割,暗地里直接将地盘分为直控区,名义管辖区, 敌占区。
大凡是被他认定为名义管辖区的地盘, 的确会任命官员,居中调和,稍稍做一些处理,就像楚天秀之所以任命寇仲为巴陵太守,其实便是萧铣势大,而统治距离又太远,除非楚天秀先一步将杜伏威,林士宏给收拾了,否则已经无力掌控那里,否则根本无力干涉那里。
但是巴陵却又是荆州的核心城市,依次为根基,萧铣很容易便能跟历史上一般,拿下大半个荆州,而他又有魔门背景,天然就跟林士宏,辅公佑等人为盟友。
事实上,这其实并非是萧铣的布局,而是“阴后”祝玉妍的布局。
与慈航静斋、静念禅院、甚至石之轩、赵德言专注北方不同,阴癸派的投资明显要倾向南边。
甚至,若非魔门当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又多有暗争,真的给祝玉妍一统魔门两派六道,林士弘、萧铣、辅公佑、钱独关……甚至四大寇汇合一起,号令一统,那整个南方都是倾刻而下,如探囊取物尔!
说到底,祝玉妍为首的阴癸派与佛门,道门的争执,乃是心念之争,理念之争,而对于究竟是由谁来当皇帝,这几家势力其实都并不在乎。
楚天秀将寇仲派到巴陵的真正目的,其实便是他不好,也难以直接对萧铣下手,唯有让寇仲入局,将荆州地区扰的四邻不安。
若是寇仲势成,那么便可以将萧铣,林士宏这两粒魔门棋子打落尘埃,使得楚天秀便可以乖乖压服整个南方魔门,使得祝玉妍俯首,甚至就算寇仲事败,却也可以消耗魔门的力量,让他日后从容的收拾荆州。
楚天秀自个,却是除了付出一张圣旨之外,几乎没有付出。
这样的买卖,划算到了极点。
这还不算,那些被楚天秀完全认为是敌占区的地盘,尤其是关陇,河东,河北这三个区域,他做的更加肆无忌惮,他那一封封散出去的圣旨之中,几乎是一个郡,一个县的分封旨意,以官方的口吻,肯定了当地的门阀,世家,乃至于得势的流贼,草寇,对于地方上的统治。
从长远来看,这的确是消耗了大隋的名分和威望,但就短期而言,却让楚天秀获得了实利,好似草原及山林等地发生大火的时候,先一步在火场外围挖一条壕沟,或者干脆的将外网的可燃物先烧掉,断绝掉大火燃烧时所需要的“燃料”,以火救火,以此来削减火势。
……
在楚天秀拿下江都之后,便除了他的海外的那一部分,渐渐由李靖转交给单美仙之外,他的事业中心,便逐渐从毗陵郡,东海郡,转向江都郡,而他在各地的部下,自然也跟着转移过来。
“清儿,你总算到了!接下来,我有一件要事,需要你去办!”
在楚天秀等候了数日之后,原本在毗陵郡,主持天下楼事物的白清儿,自然也不得不在楚天秀赶到了江都中,而还不等她屁股坐热,便得到了楚天秀递来的一张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白清儿为宫廷‘内舍人’,官拜五品,掌管宫中制诰,协助太后处置内廷与外朝的政令文告,钦此!”
白清儿登时满头雾水,有些稀里糊涂的接过圣旨,看到圣旨上的内容之后,登时一愣,宛若受到雷击一般。
“这道圣旨颁布之后,便会让宫廷舍人这个官位变为长设之职,而你自然也会因此而成为宫中女官,内廷的宰相。你阴癸派的理念和夙愿,自然也会达成!”
以白清儿的聪慧,其实不用楚天秀多说,自然便明白这个官位的重要性,这便意味着阴癸派在朝堂之上,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立足点,而不必再跟过去一般,完全隐没在幕后,乃是一个根本上的改变。
不客气的说,白清儿接过这张圣旨之后,她仅凭这一项贡献,便足以跟祝玉妍终生的功绩相当。
自此之后,莫说是压过她的师姐婠婠,取代她成为阴癸派的传人,就算让她准备准备之后,以此功绩来倒逼“阴后”祝玉妍,让她直接成为阴癸派的宗主,也都有一两分胜算。
“楚郎,奴家其实曾经想过,是不是你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便已经判断出了我的身份,只是故作不知而已!但是随着你越来越信任我,重用我,却是让我总是心怀侥幸。但是现在看来,奴家的想法,的确为真。”
稍稍让楚天秀感到吃惊和赞叹的是,明明面对这般的诱惑,白清儿也仅仅只是失神了片刻,便将目光转向了楚天秀,楚楚可怜的的说道。
“却不知公子如此戏弄奴家,究竟是为何?总要让奴家有个心理准备,才好自荐枕席,帮公子了却心病。”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这个道理,谁都能懂,但是在利益当前,却还能保持理性,本就难能可贵。
更不要说白清儿还是利字当头的魔门中人。
这也难怪,在原本的历史上,她明明在绝对的劣势下,却在祝玉妍刚死不久后,她便迅速拉拢了闻彩婷,毕守玄等魔门长老,将婠婠架空,几乎将其逼入绝境。
这份心性,的确了得。
不过,若是没有这份能力,那么她纵然有着自己的支持,也不能在群狼窥虎的格局下,在皇宫大内那个当世最凶险的地方,活上太久,帮助楚天秀看死那个最近变得越来越不老实,貌似很快就要搞出衣带诏之类的勾当的小皇帝的同时,彻底的分裂阴癸派,帮他把南方的政治格局,彻底的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