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弼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不太明白李承乾为何会提及此事。
“处弼兄远在泸州之地,兴许不知晓,父皇曾经有意重修洛阳宫乾阳殿,为臣工所阻。”
“今朝,父皇又有此想法,不过再次为臣工所阻之。”
李承乾与程处弼来到了一处亭中,自有宦官赶紧遣力士抬来了一个煤火烧得甚是旺盛的铁炉子。
又有人用草席将亭围住三面,瞬间,这亭中不再冷飕飕的。
程处弼便与李承乾端坐于炉畔,端起了一杯茶汤呷了口,这才有些疑惑地问道。
“殿下跟臣说这些……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正是,处弼兄你可知晓,为何前朝的炀帝,会执意大兴土木,以建洛阳。”
“要知道,大隋立国之初,这才刚刚兴建了长安新城,对了,当时这里叫大兴城。”
程处弼想了想,我知道个毛线,杨广爱上哪浪那是他自己的兴趣与爱好。他还很乐意呆在杨州。
话说回来,江南一带,程处弼觉得唯一口感不错的就是淮扬菜,至于什么上海菜、杭帮菜啥的。
来自美丽大西南的男人程处弼觉得那些菜吃起来简直就是在用糖齁人。
杨州的淮扬菜自然是最正宗的,特别是狮子头那玩意,哪怕是无辣不欢的程处弼当年蹿去杨州浪的时候。
也很喜欢跟同学一起要一个大狮子头,一盘文思豆腐,再来一盆饭,狮子头拌饭,绝对是一绝。
文思豆腐刀功精巧,很是厉害,不过扬州炒饭那玩意,呵呵……
李承乾听到了吸溜口水的声音,一扭头,就看到了处弼兄瞳孔散大的遥望着远方。
视线没有焦点,忍不住提醒了句。“处弼兄?你可有在听……”
“嗯嗯,在听在听,杨广嘛,那家伙就喜欢乱蹿,一会蹿漠北,一会蹿江南,哪也呆不长。”
“不不不,处弼兄,小弟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东西。
小弟是想请你猜猜,为何杨广会在继位之初,就要在洛阳大兴土木,兴建洛阳宫城?”
程处弼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难不成,隋朝关中也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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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处弼兄,一语中的。”李承乾松了口气,好在处弼兄虽然走了神,好歹智商在线。
“前朝之时,关中一旦有旱,夏粮短缺,立都长安的隋帝就不得不带着一干王公大臣东移到洛阳就食。”
“故尔而杨广继位之后,所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兴土木,兴建洛阳。”
“之后杨广为帝这十数载的时间,多在洛阳,又或者是南下江陵,少有居留于长安。”
“只是,长安乃是前朝之帝都,不得不留皇子于长安监理国事。”
“而至我大唐在长安建国以来,武德之时,关中经历了大乱,人丁减少了不少。”
“关中物产,也堪能满足,然而随着大唐国泰民安,承平之下,关中的人口暴增。”
“如今,一岁需要一百三十万石粮食运入关中,方可满足一年之需。”
“一百三十万石……”程处弼听到了这个数字,不禁牙疼地吸了口气。
以这个时代的人力和畜力运输来搞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今年,关中再遇旱情,父皇不得已,只能效法前朝,率文武百官,以及十数万兵马东讯洛阳,其实也就是到洛阳就食。”
程处弼点了点头,就食这个词比较中性,比讨饭好听多了。
“父皇临离开长安之时,就曾经跟小弟我深谈过,就曾议及,若是我大唐建都之地,不是长安,而是洛阳。”
“那不知道能够少多少麻烦,可惜……”
听到了这话,程处弼白眼一翻,李承乾提及的这个话题,与那李恪当初叽歪的如出一辙。
程处弼毫不犹豫地直接给出了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答案。
“那就迁都呗。”
“……迁都。”李承乾没想到处弼兄连想都不想,直接就给出了这么个答案。
不禁牙疼地吸了口气。
“处弼兄,迁都,可不是嘴上说说。”
“这我懂,不光得说,还得做。不过依臣之见,关中真的太小了点,已经完全不适应我大唐未来的发展步伐。”
“臣之前也跟吴王殿下聊起过这个话题,前朝的杨广,已绝对数疏通天下运河。”
“令江南之粮,可以直运至洛阳,可是,洛阳与长安之间,洛道不畅,十分艰难。”
“若是行陆路,那就需要耗费无数的人力与物力。”
“而且关中的人口,未来只增不减,臣听吴王殿下提过,武德年间,只需要输入关中二十万石,可足关中之食。”
“而今已然涨到了一百三十万石,这才不过二十余载。”
“若是再过三十年,那这个数字,怕是翻上一倍都不够,能运得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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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坐在那里,听着处弼兄畅想三十年后的画面,一想到那原本就车水马龙的官道,全都是运粮车。
那条时不时就会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缺水干枯的永通渠里好好欣赏欣赏那些被迫搁浅在里边的运粮船。
“所以,综上所述,唯有迁都,才可以解决这个大问题,不然,长此以往。”
“怕是我大唐的皇帝,指不定隔三岔五就得逐粮而走,蹿去洛阳就食。”
听到了最后这一句,作为大唐皇太子,未来的大唐皇位继承人,一想到自己动不动就得屁颠颠地率领文武百官,十数万大军往东都就食。
只能把虎头虎脑的呆萌儿子李象留在长安监国,不禁一阵头大。
“可是处弼兄,迁都,可不是那么好弄的啊,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看到李承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程处弼不禁奇道。
“其实我父皇,贞观四年就曾东巡东都,就食洛阳之时,提议重修洛阳宫中的乾阳殿,就是对于迁都的一种试探。”
“这是我父皇,此番离长安往东都就食之时透露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爹也有意迁都?”
李承乾有些紧张地一阵张望,确定那宁忠此刻正孤单寂寞冷的立身于亭外,亭中没有闲杂人等,这才压低声音道。
“处弼兄,此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