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苏氏愣愣地看着从门外蹿进来的黑糊糊的小东西,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象儿?”
一旁的武媚娘两眼夸张地瞪到了极点,这位小殿下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
你看他那张黑糊糊的脸上,是一双发红,泪水汪汪的眼睛。
浑身上下更是完全被不知道是黄泥还是其他什么污物给裹得看不出其他颜色。
蹿进来了的李象很紧张地扭头朝着室外看去,还一边哭兮兮地扯着嗓子嗷嚎。
“娘,爹爹他打我,打我屁股,还打我的这里,还有这里……”
“……你,你自己弄的?”苏氏看着这个已经变成小泥人的亲儿子,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嗯,我去爹爹种水稻的田里帮爹爹抓蛤蟆,爹爹他不高兴,他还打我,娘……”
苏氏实在是不知道拿这孩子如何是好,就在纠结的当口,就看到了杀气冲天的夫君捞衣挽袖地蹿了过来。
看到了妻子苏氏还有表情古怪的武媚娘,太子殿下那副狰狞的表情一滞。
乘着这功夫,步频极快的李象已然跑到了娘亲苏氏坐着的榻后边去,鬼鬼祟祟地看着那进屋之后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亲爹。
这个时候,程三郎也已然及时赶到,看到了太子殿下那副略显得有些尴尬的表情。
还有低下了脑袋的武姑娘,还有那位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的太子妃苏氏。
程处弼表情很严肃地朝着太子殿下一礼道。“殿下,还容程某领小殿下前去洗漱。”
然后一个劲地冲李承乾使眼色,李承乾也终于控制住了情绪。
“也好,有劳处弼兄你了,唉……”
而当着娘子的面着实不好意思抽孩子,主要还是担心抽了这娃。
要是这小兔崽子扯起嗓子一嗷嚎,吓着有身孕的爱妻苏氏怎么办?
“小殿下,还请过来,随我去洗漱如何?……”
程处弼转过了头来,朝着那瞪着一双犹自含着泪花,黑白分明大眼睛的李象乐道。
李象对于程伯父还是很有好感,也很乐意听这位程伯父的话,但是,他还是很警惕,小声地道。
“伯父,我爹他挡着门,我出不去。”
李承乾拉着脸,迎着程三郎和亲儿子李象的目光,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说时迟,哪时快,李象简直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接就蹿了出去。
这让原本下意识想要伸手偷袭,逮住这小兔崽子的太子殿下逮了个寂寞,连根毛都没逮着。
“噗呲……”太子妃苏氏终于憋不住,不小心失仪了那么一下下。
太子殿下面色涨紫,仰天长叹,没想到,自己意图偷袭亲儿子。
不但被亲儿子识破,而自己的窘态还没娘子看在眼里,当真有种人间不值得的悲凉。
脸蛋发红,无可奈何、了无生趣地太子妃拿起一块毛巾搭在了额头上,两眼一闭,爱谁谁……
一直站在一旁,垂着头,努力控制自己不抬眼皮的武媚娘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我不笑就好。
幸好已经经历过许多的大风大浪,但凡是看到程三郎出现。
而且在有意外发生之时,最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各种意外,很容易让人控制不住情绪。
看到太子和太子妃这对尴尬到不能自己的小夫妻,武媚娘善解人意地上前一副,抄起了那副随时拾的听诊器一面开口言道。
“太子妃可是有些里不适?殿下还请暂时回避,容奴婢为太子妃诊断……”
“嗯嗯,也好,那娘子你且好好休息,为夫,出去走动走动。”
得了武媚娘插话,尴尬的气氛终于抒解,李承乾吐了口浊气笑着答道,只是说到走动走动这几个字时,牙帮骨都快咬出摩擦声了都。
听到了夫君压抑的暴躁怒意,心忧那被黄泥糊了一身的象儿的太子妃忍不住小声地提醒了句道。
“好的,夫君自去便是。夫君……莫要打得太狠了。”
“……嗯!”听到了爱妻苏氏之言,李承乾深感欣慰,看来娘子也终于理解了自己这位严父内心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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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之后,太子殿下杀气腾腾地蹲在屋外,双手负于身后。
一头臭汗,颇有些哭笑不得的于志宁正在小声地劝慰着太子殿下。
没办法,方才他只是不小心路过,结果没有想到,正好遇上太子殿下正在抽得小殿下吱哇乱叫。
而程三郎这个混帐,站在一旁边,嘴里边说着敷衍的劝解之词,眼里边全是兴灾乐祸之色。
于志宁作为东宫的大管家,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唐天子的继承人。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新一代继承人收拾得鬼哭狼嚎的。
那样影响实在是不好,最终,于志宁也就跟着虽然收了手,但犹自怒意未消的太子殿下一同行了过来。
程三郎则是笑眯眯地也蹲在一边,看着那跟个泥团似的李象。
被亲爹收拾了一顿,提溜到此的李象。只能老老实实地由着宦官把自己身上那污泥已经干结的衣着给除去。
然后乖乖地坐到了木桶里边,时不时还抬眼瞄一下亲爹,怯生生地露出一个笑容。
“爹,孩儿在洗澡,你莫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刚刚才被自己抽了一顿,之后已然在强忍笑意的宦官的清洁之下,仿佛变成了可爱乖巧小孩模样的李象。
李承乾此刻实在是板不下脸去,可又知道不能给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的机会,只能郁闷地嗯了一声。
程处弼看着那宦官小心翼翼,动作极度轻柔,简直就把李象当成瓷娃娃的洗澡方式甚是不满。
忍不住上前一步,挽起了袖子。
“你这能叫擦背?没看到他后脊梁那块泥垢那么厚,你这么擦,明天早上都掉不下来。”
看到程三郎下手,李承乾觉得让处弼兄去给小娃娃洗澡这样的粗活实在是不妥。
“处弼兄,这等粗使的活计,还是让那些宦官做吧。”
程处弼呵呵一乐,上前单手把李象往上一提溜,大巴掌一抹,一块泥垢直接掉落下来。
“不妨,殿下莫非还信不过程某擦背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