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闻名大唐的神医,一眼就认出了此物。”琼波邦色讨好一笑,向程处弼翘起了大拇指。
打量着这满盒子虫体色黄发亮,丰满肥壮的冬草夏草,程处弼觉得回头可以给亲爹捎回去。
毕竟这玩意可是上好的补阳药,补肾益肺,还能止血化痰,不过等到后世保健品盛行的年代,这玩意被吹得神乎其神,卖的贼贵。
而在这个时代,倒也因为它只产出于高寒地区,所以价格在中药材中,也算是比较高端的药材。
程处弼谢过了这位琼波邦色,二人又开始了没有营养的寒暄与吹牛打屁。
东拉西扯好半天,琼波邦色这才进入正题,再一次旁敲侧击起大唐对于高原诸国,特别是吐蕃的态度。
程处弼当然是一问三不知,反正我只代表姚州都督府,至于高原大战略。
那是大唐朝廷重臣和天子的意志,又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姚州都督府长史所能够左右得了的。
面对着这位滑不溜手的程长史,琼波邦色终于有些理解,为何噶尔东赞会在斗智上输给这小子,实在是太难搞了。
“程长史想必也知道,现如今我吐蕃国主新丧,贡赞王子也英年早逝,而赞普年纪尚小,无法理政。”
“而那与我吐蕃为敌的象雄国主李迷夏虎视眈眈,国中的诸多氏族也蠢蠢欲动……”
“琼波大论,依程某之见,这些皆是吐蕃之国政,与我大唐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只要吐蕃不再犯我大唐疆域,不再肆意妄为,吞并我大唐蕃属,我大唐,自然不会对吐蕃如何?”
程处弼很不乐意干涉别国内政,可是这位琼波大论却一个劲地装可怜,特别是提及了那象雄古国。
如今象雄王国国主李迷夏已经复位,正在整合国中势力,而且他被吐蕃囚禁于那圣湖之畔数载。
一双手都被剁掉,这样的仇恨,这位象雄国主李迷夏若是不报复,指不定都会被象雄国诸部看轻。
可现如今,国主新丧,又因为蓄奴之制和苯教之事,导致吐蕃国内政局不稳。
琼波邦色也甚是担心自己这才好不容易拿到的相位,屁股都还没坐热。
就会因为外部势力的入侵以及内部矛盾的动荡,而令吐蕃王国崩分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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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这位已经把话挑明的琼波大论,程处弼也皱起了眉头,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情却甚是凝重。
吐蕃失去了雄主,连成年的赞普都没有,现如今三个辅政大臣天天掐架,差点连狗脑子都打出来。
对于诸势力的掌控力正在被一步步削弱,那些投靠了大唐的苏毗诸总第一个蹿出来就是明证。
程处弼敢笃定,未来会有更多的被昔日吐蕃征服的诸部跳出来反抗吐蕃的统治。
但有一个问题,象雄王国,若是让象雄王国一统高原,对于大唐而言,仍旧是没有什么好处。
甚至坏处不少,对于大唐而言,一盘散沙一样的高原,那才是大唐需要的高原。
一思及此,程处弼忍不住瞄了一眼那位正在呷着茶汤的琼波邦色,突然有了一个灵感。
“琼波大论,我记得,后藏之地,正好与南部之地接壤。
这些日子以来,我大唐在察瓦绒城一带的统治,不知道对后藏诸部可有什么影响?”
琼波邦色吸溜茶汤的声音一顿,脸色有些难看地抬起了头来,看向这位导致如今局面的程处弼。
差点就想把茶杯扔到这货的脸上,想问他怎么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来。
可看到对方那副很认真的表情,琼波邦色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牙疼地道。
谷</span> “我们后藏之地,大部份的氏族部落都有逃奴,甚至还有一些部落发生了动乱。
便是下臣自己的部落,也正在为此事而头疼不已,怕是今年的耕作与放牧,都会受到影响……”
说到了这,琼波邦色忍不住用幽怨地眼神看向程处弼。
“那既然如此,为何不废除那蓄奴之制,一来,既可减少劳力的短缺,这二来,也可以让后藏诸部得以安泰。”
程处弼很是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听到了这话,琼波邦色差点就乐了。这家伙如此挑拨离间也太明显了吧?
“程长史,此事说得轻巧,可是要实施起来,根本不可能,朝中诸多重臣皆是蓄奴之制的得利者,他们肯定不会愿意。”
“再说了,我吐蕃自立国以来,就施行着蓄奴之策,若是妄动……”
“你们那位刚刚过世的吐蕃先王,不也曾经改过祖制,引天竺佛教入吐蕃,意图消除苯教在吐蕃境内的影响力。”
“先王乃是吐蕃之主,他若有意,自然可以……”
“程某可是听闻,琼波大论你在后藏的影响力,可是比那位吐蕃先王更甚。”
“……”琼波邦色的眉头一跳,下意识地抬起了脸来看向程处弼。
却只看到对方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程某可是听闻,吐蕃王国自建都于逻些城以来,对于诸氏族的控制越发严苛。
收束诸氏族手中的权利,意图将吐蕃兵权尽控于王族之手,想要让吐蕃王国不再是诸部共治。”
“只可惜,那位草原雄主事业未尽全功,就已然身陨……”
“倘若他尚健在人世,而我大唐又未进军高原的话,敢问琼波大论,你觉得,后藏一系还会唯你琼氏马首是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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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波邦色缓步离开在这只使节团的营地,目光落在了里许外的吐蕃大营,看着那炊烟渐起的大营,却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的心腹谋士巴禄快步上前,朝着自家老爷一礼,这才问道。
“老爷,今日如何?”
琼波邦色悠悠地长叹了一声之后言道。
“那程三郎,当真有鬼神之谋……”
“此言何意?”
“在老夫与一干朝中重臣看来,最难解决的隐忧,便是象雄。”
“我们苦思许久,却也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办法解决,可是他……”
“他有办法?”
“你可还记得那两位被赞普下令囚禁起来的象雄叛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