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陛下的心腹,赵昆一脸懵逼地看着跟前的陛下,刚要让自己去找程三郎,转眼又不让自己去找。
这样的心态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难不成,陛下遇上了什么疑难之事想要找个足智多谋的人商量。
可又担心程三郎那小子浑身妖蛾子,万一把事给搞出纰漏来。嗯, 一定是这样的……
李世民又在这里溜跶了两圈之后,晃晃悠悠地朝着文成殿而去,就在即将离开之时。
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一只毛皮成黄褐色的小动物。
不过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李世民的视线之外。
难不成,这里真的又有竹鼠了?李世民狐疑地扭过头去打量了几眼, 兴许是不远处的树木上的松鼠到这边来瞎溜达也是有这样的可能。
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论及对于方竹园的破坏性,一百只竹鼠,怕也没有一只程三郎大。
此刻,散了朝会的孔颖达已然赶到了国子监内,径直来到了自己的公房所在,见了诸学的负责人,处置了一些事务之后,终于可以清闲了下来。
呷了口茶,这才注意到,心腹亲随买来的报纸,似乎比往日要厚上不少,这才刚刚伸手过去。
就听到了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国子监司业,出就是国子监的二把手郑司业快步行来。
而跟随在他身后边的,还有七八位同僚,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这让孔颖达心中一跳,咋的, 难不成, 国子监诸学出了大事不成?
孔颖达赶紧站起了身来,朝前迎上数步。“郑司业,可是有事发生?”
李司业与七八位同僚都步入了屋内之后,看向这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老前辈。
看到他云淡风轻地朝着这里一站,一副大儒宗师的气势就扑面而来。
让这些官员都不约而同地脚步一滞,郑司业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孔颖达草草一礼。
“孔老,下官有一疑,孔老可是有给那《洛阳旬报》投了稿?”
“……”孔颖达微愕,下意识地一扭头,就看到了摆放在案几上的那些报纸,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何会一个二个气极败坏。
想必都是在为自己这位儒学大师,不得不在那报纸之上认输而为自己打报不平。
一思及此,孔颖达不禁心中一暖,露出了一個颇为唏嘘地表情,抬手指了指那些摆放在案几上的报纸道。
“不错, 之前,老夫与许侍郎、萧舍人等人,与那程咬金那个老匹夫作赌之事, 想必诸位也该有耳闻才是。”
“而今,胜负已分,老夫虽然不耻程家父子之为人秉性。可输了就是输了,老夫绝对不会自食其言。”
“所以,孔祭酒你就给他们投了稿?”一位官员满脸悲愤与不甘地追问道。
孔颖达看到对方那副为自己悲伤,为自己愤恨的模样,颇为感动。
但是,作为一位至少表面上很有君子之风的儒学大师,孔颖达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老夫既然做了,焉有不认之理?诸位不必如此……”
此言一出,原本窃窃私语的诸人陡然一静,所有的目光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郑司业忍不住顿足道。“孔老,你怎么能这么写,这可是要大大损害你的名声。”
这话传入了孔颖达的耳中,这位老学究可真有些不乐意了,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来,打量着这些国子监官员。
绝大部份都是向自己请教过学问的晚辈,他们也着实太死脑筋了点吧?
也是,他们想必不知晓,陛下就是那一场赌斗的仲裁之人。
可问题是,自己能直接说因为陛下是仲裁人,自己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了一篇通篇春秋笔法的文章吗?
当然不能说,毕竟,万事传扬出去,自己还要不要洁身自好,不畏强权的忠耿之臣的名声了?
所以,孔颖达倔强地昂起了头,挺了半天,始终没能把自己那因为年老而佝偻下去的腰给完全挺直。
但好歹脑袋已然昂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输了就认,怎么,难道在尔等眼里,老夫就是那种食言而肥,毫无信誉的小人不成?”
孔颖达那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之后,屋内瞬间一片死寂,半天,这才有官员一脸落寞与沮丧地道。
“没想到,孔祭酒你居然,居然如此……”
“孔老,下官告辞。”
“太让人失望了,没想到,原本我等还以为这不是真相,这简直……”
“孔祭酒,打扰了,下官告辞……”
孔颖达看着这些表情失望透顶,语气充满了颓废与嫌弃的同僚,整个人都有些懵逼了。
“你们,你们这是……”
而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停留的意思,唯有那位郑司业又再一次转过了头来,张口欲言又止。
想了想,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摇着脑袋快步而去。
识学渊博的孔颖达直接被这帮子下属同僚的反应给整不会了。这帮子家伙到底什么毛病?
但是很快,孔颖达就反应了过来,想必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
像自己这种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会做出登报道歉这样的操作,让天下读书人都能看到。
不过话说回来,这帮子家伙,也太过较真了点吧?
唉,兴许是自己过往,那种刚直不阿的正人君子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
再加上自己又是本朝首屈一指的儒学宗师,士林表率。
哪怕是再如何春秋笔法,想必也会引起一些人的应激反应。
不过孔颖达相信,绝大多数的读书,想必都不会像国子监诸官一般学问精深。
能够看懂,并且看透的读书人也不会太多,绝大多数的读者,只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对朝廷的马种改良这等军国大事表达褒扬而已。
孔颖达摇了摇头,自失一笑。“正所谓清者自清,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明白老夫这么做的苦衷……”
再一次,孔颖达坐回到了公案跟前,端起了跟前的茶水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拿起报纸之后,这才发现,《长安旬报》的下方,还有一份《洛阳旬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