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呆愣愣地看着那管家一开一合的嘴,脑子里边轰隆隆作响。
管家那句话:“用粪水写的,味道太大……”
久久地回荡在耳畔,孔颖达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涨紫色,眼珠子努力地瞪到了极致。
缓缓地移开目光,似乎想要看清楚,那院墙上笔锋无力, 字形结构散乱,笔划扭曲的字迹。
居然是那样的污物,涂抹在了自己这位堂堂的国子监祭酒的院墙上。
这不仅仅是对一幢建筑物的污辱,更是对自己这位文坛宗师的亵渎。
“快,快快刮掉!”孔颖达的嘴皮子哆嗦得犹如那秋风中萧瑟的黄叶,手指头也哆嗦成了重症帕金森。
很快, 一名抄着刀具的孔家人从府邸里边蹿了出来, 将手中的刀具分发给了诸位家丁。
大家一起开始手忙脚乱地在那里拿刀具刮起了墙面。
而此刻,那些早就已经围观了许多的百姓们都在好奇地指指点点。
特别是看到了孔颖达这位受人尊敬的读书人表率失态地在府门口上蹿下跳, 都不禁小声地窃窃私语。
“想不到,这位受人尊敬的老先生居然也是个老赖。”
“不能吧?人家可是堂堂的国子监祭酒,能缺钱?”
“呵呵,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有些人不是没钱,可他们就喜欢借别人的钱来花,花完之后又不乐意还钱。”
“居然还能够有这样的人?”
“话说回来,无风不起浪,倘若他不欠别人的钱,又有谁会在他这院墙上写这样的字。”
“也是,恶作剧也没有这样的……”
那些吃瓜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孔颖达都听在了耳中,内心越发地愤忿。
气得浑身发抖,大冬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能够干出这等事情的,肯定是与自己有仇的混帐。
刚刚想到了这,孔颖达就感觉到了有一个高大昂扬的身形,在自己的脑子里边闪过。
会是那小子干的吗?
#####
许侍郎正在吃着早餐,一面跟夫人杨氏低声谈笑。
哪怕是夫人杨氏已然不再年轻, 哪怕是夫人的身材,已然超级加倍。
但是,面对着这位出身弘农杨氏的正室夫人,许侍郎一向都十分地敬重。
毕竟自己能够有今日,夫人的家族,可是出力甚众。
再加上夫人又是一位性格泼辣的悍妇,嗯,这是重点,所以,许侍郎的畏妻之名,在朝野也有些薄名。
当然,本朝第一怕老婆,乃是堂堂名相房玄龄。
想想吧,宰相大人都怕老婆,作为位在宰相之下的文官怕老婆,那又有什么丢脸的?
正在吃着早餐的当口,许府的管家, 气极败坏地冲了进来。
“老爷, 夫人, 不好了, 咱们府邸外面,有不知道哪来的混帐,在墙上泼了污物,还拿污物写字。”
“什么?!”许侍郎刚来得及挑眉,身边那位脾气暴躁的娘子杨氏就已然柳眉倒竖站起了身来。
这位当家作主的夫人杨氏朝着正要起身的许侍郎抬手示意。
“哪来的狗东西,居然敢污咱们许府,夫君你要上早朝,你且安坐,妾身去瞧瞧。”
不待许侍郎开口,杨氏就风风火火地大步而去。径直出了府门,外面,同样也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杨氏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听到了街道对面,有识字的好事者在那里大声地吟诵。
“许郎,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杨氏整个人脑子一乱,嘛呀?十八年前,夏雨荷,许郎?!!!
杨氏缓缓地转身,这才注意到了,距离府门不远处的干净院墙上。
写着笔锋丑陋,但是字迹清晰,足可以让远在数十步外的人都能够看得清楚的字迹。
正是方才那位好事者高声吟诵出来的那句话。
十八年前?四十出头的杨氏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当然不是害羞的,而是因为愤怒。
而周围的许府家丁一個二个不是表情迷茫,就是面露诡色。
许郎这样的称谓,怕也就指向自家老爷,毕竟自家大公子如今都才十七岁。
十八年前,都还没投胎来着。
而许府的家丁都颇为清楚,自家老爷,畏妻如虎,所以在府里边一向老实得很。
但问题是在外面嘛,呵呵……虽然不敢说是浪里百条,但是跟着同僚到那构栏馆阁里边浪上三五条也还是阔以的。
#####
“给老身弄掉,快点!”杨氏气得手足冰凉,若不是顾及这里全是人,都恨不得挽起袖子自己动手。
虽然不能在外面动手,可是越想越气的杨氏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转身朝着府中大步行去。
一干许府家丁赶紧手忙脚乱地拿水往那院墙上的字迹上泼下去,抄起拖把和大刷子开始用力。
没几下的功夫,一干正在清洗院墙的许府家丁全都变了脸色掩鼻而逃。
“哇,好臭啊,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好像是屎,是屎!”
“谁特娘的这么缺德,拿屎来写情事?”
“鹅滴个乖乖,这,这是人干的?”
一位潜藏于人群之中的吴王府护卫用力地抹了把脸,努力控制住情绪。
虽然他不是夜间特别行动队的一员,但是被自家老大派过来打探情况,呵呵……跟自家殿下和程三郎没有牵扯才怪。
许侍郎已然吃完了早餐,打理好了自己的仪容服饰,斯斯然地下了台阶。
就看到了自家娘子杨氏气势迎迎地迎面行来,许侍郎关切地上前。
“娘子,你怎么了?”
杨氏大步行到了许侍郎跟前,二话不说一扬手,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大耳括子,直接扇得这位许侍郎眼冒金星。
脑袋此刻都嗡嗡作响的许侍郎就听到了抽了自己一大耳括子的娘子悲声泣道。
“姓许的!你这个姓许的!想不到伱在外面有女人,而且你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我,我好命苦啊……”
杨氏气极之下,整个人软棉棉地直接软倒在地上。
看到了娘子给气成这样,脸上火辣辣,心虚得不行的许侍郎大惊失色。
难不成,被夫人发现自己在外面养外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