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要去哪?”
“我要入宫,去见母后,怎么,难道王妃连本王的行踪也要加以约束不成?”
“妾身不敢,妾身方才那些话,都是为了殿下着想,并无恶意……”
此刻, 新婚不久的晋王李治拉着脸,头也不回地大步地离屋而去。
那王氏前行数步,看着李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倔强地咬住了朱唇。
身后边的侍女小声地劝道。“王妃,要不要奴婢去请殿下回来……”
“不用, 他是晋王又如何, 我可是他的妻子。他身为陛下嫡子,却安于享乐, 成日嬉戏。如此,怎么能成大器。”
“我劝他,自然是为了他好……”
侍女看着神色不悦,俏娇的脸上多了几分阴沉的王妃,默默地闭上了嘴,得,自己还是安静如鸡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算了。
王娇儿冷着脸,看着门外,不管怎么样,有些话, 自己终究要说出来。
毕竟, 程三郎与自己的过节,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更何况,王娇儿认真起来之后, 经过了多方地打探,对于程三郎的事迹知晓得越多,就越是心惊胆颤。
特别是自己成为了晋王妃之后,王娇儿越发地觉得, 自己的处境,非但没有好转,甚至会更加的危险。
这才是自己为何要硬起心肠,让夫君明白这人世间残酷的因由。
#####
李治一脸烦躁地走出了王府大门,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上方那块巨大的牌匾。
原本那张看似人畜无害,平日里笑眯眯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的阴沉。
“夫君乃是陛下与娘娘嫡出皇子,岂可成日嬉戏,耽于游乐……”
“夫君要知晓,夫君的几位兄长,不论是那位文采菲然,与人为善的四哥。
还是那位桀骜不驯,却颇有勇力的五哥,都是为谁所害?”
“陛下昔年曾有意改册太子,改立的自然是魏王。
可最后,却因一些出奇的变故和小小过失,魏王殿下就失去了陛下的宠爱,最后不得不挺而走险……”
“而陛下最终没有痛下杀手, 却将魏王殿下远远地发配至胶东之地。”
“至于齐王殿下, 也因为些许的小过失, 就直接被陛下削去王爵,至今仍旧关押在洛阳城外的皇庄之中。”
“夫君,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夫君莫要忘记了,你与你四哥,还有太子,皆为陛下嫡出。”
“而魏王已经失去了资格,可是夫君你呢,就算是你意欲当个安乐翁,可是夫君别忘记了,你娶了妾身。”
“妾身乃是太原王氏出身,五姓七望之一,太子殿下看似温良恭顺,待人亲和。
可是却与朝中不少世家大族出身的臣工都发生过冲突。足见太子殿下绝非……”
“殿下,殿下车驾已经备好,不知殿下意欲何往。”
这个时候,护卫头子来到了表情阴郁的晋王殿下跟前,小心翼翼地道。
李治吩咐一声去皇宫之后,径直钻进了马车之内,冷着一张脸,坐在车中,内心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起伏不定。
车驾足足行出了柱香的功夫之后,马车里边终于再一次传出了声音。
“去赵国公府一趟,本王要去见赵国公。”
听到了这声吩咐,原本直行的队伍缓缓地改了个方向,驶向了另外一条道路。
不大会的功夫,李治就在赵国公府内,见到了那位正站在书房门口,笑眯眯地抚着长须朝着自己颔首的舅父。
“治见过舅父……”
“好了,为善(李治的字)不必多礼,快到屋里来暖和暖和。”
“这大冷的天,新婚不久,怎么想着到舅父这里来?”
李治坐下之后,接过了舅父递过来的茶水,乖巧地道谢之后,愁眉苦脸地小声道。
“治在府里边,实在是过得不开心,唉,说起来,跟王妃也有一定的关系……”
长孙无忌微愕地看着这位乖巧听话的亲外甥,听着他满腹的牢骚,全都是关于那位新婚妻子王氏。
亦不禁微微皱眉,但是很快,便舒展开了眉头,朝着李治语重心长地道。
“为善,伱与那王氏相处的时日不长,都还年轻,想要相处和睦,终究是需要时日的……”
“可是那王氏,对于治什么都看不过眼,什么都想要约束……”
长孙无忌笑眯眯地由着李治吐了一会槽之后,开口安抚开解了半天,李治这才心中郁结稍减。
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与长孙无忌这位亲娘舅又说了会话,正要起身告辞。
#####
不想,目光随便一扫,便落在了那案几上摆放着的一本《氏族志》上。
李治眼皮不由得一跳,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这才鼓起勇气。
“舅父,治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顺着李治的目光落在了案几上,长孙无忌脸上的笑容不改,抚着长须笑道。
“你且问问看,老夫当会斟酌,能不能告诉你。”
“舅父,我大哥,会不会为了他的太子之位稳固……”
李治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怯生生地咽下了后半句话,目光里边充满着纠结与担忧地看向亲娘舅。
“……”长孙无忌抚须的大手一滞,足足一息之后,仿佛才脱离了定格的画面缓慢地放在了案头上。
“你为何会这么想?”长孙无忌抿了抿嘴,两眼眯得犹如一道细缝,可如此,却越显锋芒乍露。
李治显得有些慌乱地连连摇头,最终被那长孙无忌的目光,盯得只能垂低了脑袋。
“啊……没什么,治只不过是胡思乱想,真的只是胡思乱想,毕竟,四哥,还有五哥他们……”
“好了,莫要胡思乱想,回去,好好的休息休息。待老夫想好了,再答你……”
长孙无忌温和一笑,拍了拍李治的手背,亲自牵着这位外孙的手,将他送到了书房门外。
长孙无忌直到看着对方离开了院门,脸上的笑容,渐渐被狐疑所取代。
这孩子,心机应该没有那么深吧?毕竟,他可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
难道是那太原王氏女?不对,就那被程三郎给狠狠煞过威风的小女子,焉能有这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