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见崇祯(1 / 1)

今天的太阳很高,圆圆的高高的挂在天上。

在这小冰河时期的明末,实在不容易。

孙杰骑着战马,徐徐往前,再往前方十里,便是京师门户,宣化重镇。

这里更北了, 距离草原咫尺之遥。

要是放在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大风时节。

西风会卷着荒漠化的草原上的沙子飞上天空,吹起来遮天蔽日,威力无穷。

此时天地倒是安静许多,并没有沙子,也没有黄土,更没有风。

散布在外面的一个夜不收跑了回来, 说前方有人,似乎专程在等。

这让孙杰来了兴趣,莫不又是皇太极派人过来?

加派了夜不收过去,这才弄清楚的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曹化淳带着人在那里等着,说是有旨意。

孙杰没明白崇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领着队伍加速前进。

不久,孙杰看到了站在官道旁边的曹化淳。

曹化淳在西安府见过孙杰一面,不过两人交集不深。

看着骑在战马上的孙杰,曹化淳挤出一个笑容。

本来以为孙杰只是一个小小的贼寇反兵,没想到会有今天。

看崇祯的架势,对孙杰甚是看重。

曹化淳再怎么自命不凡,也不会和崇祯唱反调。

倒是很快就转变了心思,看着过来的孙杰,笑容浮现在脸上。

孙杰跳下战马, 来到曹化淳面前。

陈新甲陪在孙杰身旁。

“将军,陛下有旨!”

曹化淳举起手中装着圣旨的盒子,笑呵呵的看着孙杰。

陈新甲认识曹化淳,没想到崇祯竟然会派这个最为得宠的太监过来宣旨。

又看了看一旁的孙杰,心里抓住了什么。

瞬间变了脸色,比川剧变脸还要快。

双手不由自主的拱在胸前,朝着孙杰拱手祝贺: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孙杰侧过身子,道:“何喜之有?陈大人可知圣旨内容?”

陈新甲眉开眼笑,解释道:“下官自是不知,可曹公公乃是陛下最看重的内官,此时过来,用意明显!”

曹化淳也没有隐瞒,笑眯眯的说:“陈大人所言不差,皇爷看重孙将军,故而让咱家过来,嘉奖孙将军!”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孙杰有些纳闷。

这还没打仗,还没立功,就跑来嘉奖?

要知道,自己还是无令统兵北上。

放朱元璋手中,估计脑袋早就挂在西安府城的城墙上随风摇摆了。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没这样做的。

曹化淳看出了孙杰的疑惑,笑着说道:

“孙将军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统兵北上勤王。乃是当朝将领之典范,故而当嘉奖!”

当皇帝混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想一想,倒是觉得崇祯有几分可怜。

说起来,孙杰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和建奴抢人。

京师经营两百余年,人口增长已经来到了临界点。

加上自然灾害频出,兵乱不止,很容易能把百姓带走。

次要目的才是勤王。

“既然这样,那便领旨吧。只是衣甲在身,不便行礼!”

孙杰随口说道,只是冲着曹化淳拱了拱手。

这让曹化淳有些懵。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一旁的陈新甲一脸汗颜。

辽东的那伙军头嚣张成什么模样了,表面样子都要做的好好的,而你,还没立功呢,这架子就摆上了?

真是大明王朝第一人!

看着孙杰脸上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曹化淳也没什么办法。

后面便是他的四千精兵,难道还敢逼迫?

想了想,曹化淳不在纠结此事。

总不能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坏了崇祯的大事吧?

虽然平时喜欢贪些小便宜,可在这种事情上,曹化淳还是坚定的站在崇祯这边。

“倒是风餐露宿行军疲倦,将军自便吧!”

随和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将盒子中的圣旨取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陕西中路参将孙杰,忠心体国,为国为民……

赐服斗牛,赏玉如意一对,铜瓜锤一双……”

说了一些废话,赐了一些没有用的东西。

明朝赐服有“蟒服”,“飞鱼服”,“斗牛服”和“麒麟服”。

这些服饰,都有着严密的赏赐规制。

明朝中后期,礼崩乐坏,朱元璋制定的那些规矩,也渐渐的进了垃圾堆。

赐服,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渐渐开始泛滥,越来越不值钱。

说一句难听的,这东西现在已经不值钱了。

至于赏赐的玉如意、金瓜锤,也是样子货,象征意义大于其本身价值。

换个方向来看,要是把这斗牛服带到现代,恐怕是进博物馆的结局。

明朝的服饰太稀缺了,后面断代数百年,很多衣服都失传了。

尤其是这种带有皇家痕迹的赐服,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现代,也就是孔府收藏有明代的赐服了。

曹化淳让人把装着这些东西的箱子抬了过来,一一展示给孙杰。

从箱子中拿起那身斗牛服。

不得不说,明朝的服饰确实漂亮。

这是一身橙黄色打底的织锦斗牛赐服,纹饰为蟒形、鱼尾、头双角向下弯曲如牛角状。

服装大气,富丽堂皇,看上去便觉得贵不可言。

现代那些山寨货和这个一比,可以直接扔进垃圾堆了。

看着孙杰手中的斗牛服,曹化淳笑眯眯的解释道:

“这是万历年间织造的赐服,是宫中珍藏的一批。上面的斗牛纹,全部由金线织成……”

听着曹化淳的声音,孙杰抚摸着衣服上的纹路。

忽然想到了现代从明定陵出土的那个金丝翼善冠。

当时在博物馆见到时,便惊为天人,感慨明朝工艺超群。

又想到了同时期西方世界的那些皇冠。

怎么说呢,和明定陵出土的那顶金丝翼善冠相比,就像是暴发户和世家一样。

没有任何可比性。

把衣服重新装起来,朝着曹化淳说道:“代本将谢过陛下!

以后,必定以功劳回报!”

说了一句场面话。

“好好好,定然会原句说与陛下!”曹化淳笑眯眯的说道。

谷覲</span>  忙完了事,曹化淳便带着随从走了。

从明朝中期开始,宣旨,成了肥差,宣旨官员往往会索取好处。

可今天曹化淳一分钱没要,不仅如此,还一直说着好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实力决定地位。

……

有了崇祯的旨意,从各处关隘经过时也没有之前那样麻烦。

也就三两天的时间,便来到了京城城外。

待遇比孙传庭好多了,驻军通州,并且将通州原本的卫所兵调走,把原有的营地全部腾出来,交给孙杰。

孙传庭驻军昌平,虽说也是在京城附近,可比通州远多了。

通州就在京城正东,走路也不过小半天的时间,若是骑马,速度更快。

刚刚到通州,刚刚把队伍安顿好,崇祯的旨意又来了。

原来是召见崇祯进宫面圣。

孙杰现在是陕西中路参将,说句难听的,这个价格的将领,压根没有面见皇帝的资格。

要是放在往常,被召见的参将肯定会觉得自家祖坟冒青烟了。

可孙杰嘛,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任何感觉,平静的吓人。

崇祯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稍作收拾,带着陈虎以及十来个侍卫去了京城。

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崇祯不是傻子,就不会干出不利于孙杰的事。

历史早已经给出明证,崇祯后期的吴三桂嚣张成那个模样,他都没怎么处理,更别说还什么事都没做的孙杰了。

大军就在通州,崇祯也不会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

他杀文官厉害,可对武将嘛,也就那样了!

再说了,有金门在手,怕什么!

京城是天下首善之地,按理说,应该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

可如今,倒是像一个庞大的贫民窟。

杂乱不堪,随处可见低矮的民居和大量的窝棚。

道路上到处都是跪地乞讨的难民,面如菜色,容貌槁枯,眼窝深陷。

和西安府城外并无差别,数量比之还要多。

更可怜的是那些孩子,呆呆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四周,毫无生气。

那瘦板的身材,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路上没有青石板铺路,东一个坑西一个坑。

坑里面污水堆积,恶臭难闻。

天上盘旋着瘦鹰,似乎把这些饥民当成了猎物。

明朝末年,京城周边天灾人祸不断,那些难民们纷纷往京城涌去,想要讨一条活路。

可城中的老爷们如何会让这些“肮脏”的泥腿子打扰到自己的好生活?

便把他们挡在城门外。

后来,难民越来越多,最后挡不住,便放了一些到了外城。

孙杰骑着战马,从这些人面前经过。

路两边的难民们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孙杰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别处。

木讷,呆板,毫无生气。

马蹄阵阵,越走越远。

终于进了内城。

朝廷律令,内城禁止纵马。

可现在这个环境,谁管?

五城兵马司早就空了,剩下的那些也和京城的地头泼皮无赖混在一起,哪里还管事?

街头上随处可见奔驰的马车。

这便是京城中那些权贵们的子孙。

也只能如此了,他们哪里会骑马?

终于来到了皇宫外。

和记忆中的没有差别。

朱红色的宫墙威严耸立,富丽堂皇。

明黄色的屋顶庄严整肃。

脱了铠甲,在曹化淳的带领下,走进皇宫,来到了暖阁。

站在暖阁外面,曹化淳弓着身子,轻轻敲响了房门。

“嘎吱!”

一个值守的小太监从里面打开了门。

“将军,请进!”

曹化淳带着孙杰走了进去。

终于,孙杰看到了这个帝国掌控人,看到了大明崇祯皇帝。

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即年轻又苍老。

眉宇间有几分威严,两鬓的头发白了不少。

里衣衣领上有几块补丁,尽力用外衣遮住,可还是显露了出来。

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来人可是孙将军?”

崇祯声音柔和!

孙杰拱手抱拳,道:“臣,孙杰,拜见陛下!”

来的路上,曹化淳向他简单的介绍了礼仪。

像这种非正式场合面见皇帝,也不需要跪地行礼,就按照平常那样就行。

“平身平身!”

崇祯连连说道。

又看向准备过来的曹化淳,忙道:“赶紧去搬椅子来,赐座爱卿,赐座爱卿!”

显得有些急躁,就好像生怕怠慢了孙杰一样。

这种作态倒是不常见,他毕竟是皇帝。

孙杰自然也看出了崇祯的态度有些问题。

一个皇帝,怎么面对自己这个臣子时,有些紧张的样子?不应该啊!

事出无常必有妖,孙杰起了警惕心。

曹化淳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孙杰身后。

孙杰告了一声谢,坐了下来。

崇祯将桌子上的奏疏毛笔之物全部收了起来,坐在书桌后。

“倒是没想到爱卿竟是个美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俊威。本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倒是让朕极为意外!”

崇祯一脸惊讶的看着孙杰。

崇祯见过不少武将,要么粗鄙不堪,要么不识大体,要么模样丑陋。

唯独孙杰让他意外,让他眼前一亮。

人都有好“色”的品质。

秀色可餐说的有些过分,但能愉悦人的心情。

在见到长相俊美的人时,心情往往会舒服一些。

“谢陛下夸奖!”

孙杰站起,朝着崇祯拱了拱手,态度谦和,谁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