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是一回事,能不能实施又是另一回事。
到了第二天,骑马计划宣告暂停。
倒不是薛观改了主意,而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现在是五月中旬,雨水充沛,大雨哗哗的下,不仅无法骑马,哪里都去不成了。
吃过早餐,薛观瘫坐在塌上呆。
“哎,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怎么就下这么大的雨啊?难得起了兴致,却黄了,真是打击积极性。”薛观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嘿嘿。”小智冒了出来,“叫你有事没事嘚瑟,看吧,老天爷都看不惯了。”
薛观撇撇嘴,道:“若真是这样,那老天爷也太闲了吧。”
瘫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薛观起身,拎了把折叠伞,走出小院。
王堔的这间宿肆,临街的门面不大,但是后面的住宿区很开阔。
门面房之后,是条长长的横道,铺了青石,很是平整。
横道右边是二间大院,里面的环境杂乱,房间狭小,还设有通铺,供行商和一般旅人居住。
左边则是一溜排开的四间独门小院,格局端正,环境整洁,有青石为径,有鲜花为圃,供豪商享用。
薛观的院子在最左边,远离右边的大院,应该是这间宿肆最好的住所。
薛观出了小院,沿着横道慢慢行走。
宿肆里很安静,只听见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啪啪”声。
感受着静谧,薛观心里暗叹,冒充贵族,好处是不少,但也难以合群。
洛阳是大汉京城,繁华当世第一,王堔的宿肆开在洛阳,平日里人来人往,喧嚣嘈杂,绝不像现在这样。
只因为薛观来了,只因为薛观是个贵族。
为了让这位贵族公子住的舒心,王堔把宿肆的住客全部赶走,免得有人打扰冒犯贵人。
王堔久在市井,老于世情,深知贵族一怒,布衣绝难承受,因此万分小心,不敢有一丝疏忽。
走过横道,来到接待室后门,薛观收起雨伞,走了进去。
王堔正准备吃早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食案前摆布饭菜。
见薛观进来,王堔连忙起身行礼,那少年机灵,连忙停手,跟随王堔行礼。
“吃早饭啊。”薛观招呼道。
“是。”王堔毕恭毕敬答道。
“吃完饭把陈良叫来。”薛观随口吩咐。
“不敢耽误公子大事,某即去寻陈良。”王堔慌忙道。
薛观摆摆手,微笑道:“不急,你吃了早饭再去不迟。”
王堔几次接触下来,已知薛观宽仁,但他可不敢就此马虎,眼睛扫到一边的少年,有了主意:“不若让小儿去,他也识得陈良。”
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叫个人而已,谁去都一样,薛观自无不可:“行,你看着办。”
王堔连忙吩咐少年去找陈良。
少年得了吩咐,正欲动身,却被薛观叫住。
“你叫什么名字?”薛观问道。
“小子王佐。”少年垂答道。
薛观将折叠伞撑开,递给王佐:“外面雨大,你打伞去。”
折叠伞是现代产品,面料细腻考究,骨架银亮生辉,一看就非凡品。
少年有些无措,望向王堔。
王堔本待推脱,突然想到薛观的性情,改了主意,对王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谢过公子。”
王佐连忙躬身致谢,然后郑重接过折叠伞,小心翼翼举着,缓步离去。
等王佐出了门,薛观对王堔道:“王佐多大了?”
“小儿年方十四。”
“不小了,娶妻了没有?”
“已经下定,秋后成亲。”
“那你快当爷爷了。”
“某也盼如此,谢公子吉言。”
说了几句闲话,薛观抽空看一眼王堔的早饭。
早饭很简单,就一碗栗米饭,配一小锅炖煮的青菜。
薛观道:“你吃早饭吧,不要管我。”
王堔道:“公子在此,某岂可啖食不顾?此事不敢从。”
薛观无奈,向门口走去:“那我到门口溜溜,你安心吃早饭吧。”
出了门,大雨依然,薛观没有伞,当然不能远离,只能站在屋檐下四处张望。
五月的雨不是暴雨,不起狂风,不造声势,只是致密平稳的下着。
雨水击打到墙头屋顶,腾起一蓬蓬水雾,看上去恍若烟波。
雨一直下,黄土路变得泥泞,不仅难行,还脏鞋袜,行人因此寥寥。
平日呆在路边的流民,此刻也被大雨驱逐,不见了踪影,洛阳终于显出一丝庄正的气象。
大雨如注,雨声笼罩天地,延绵不绝,淹没了凡尘喧嚣,让人心神沉静。
薛观双手抱胸,斜靠着墙,静静观赏洛阳雨景。
在街头看雨,视线开阔,能见的景物繁多,一时倒不觉无聊。
突然,右边传来响动,近在咫尺。
薛观眉毛一挑,心生好奇,朝右走了几步,打眼望去。
只见房屋另一边的屋檐下,蹲着二个孩子。
他们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看不清性别相貌,身上胡乱缠了些稻草,权做衣服。
此刻,一个小孩闭着眼一动不动,另一个小孩眼泪汪汪,不停拍打摇晃不动的小孩。
薛观见状,立刻疾步上前,蹲下身仔细观察。
小孩还有呼吸,但十分微弱,时不时还会抖动抽搐。
伸手摸了摸小孩额头,只觉得滚烫。
薛观判断不出小孩的病症,但知道高烧十分危险,降烧绝对是当务之急。
薛观立刻伸手抱起生病的小孩,对另一个小孩道:“跟我来。”
另一个小孩似乎被薛观的举动吓到,畏缩不敢应声。
这也难怪,看身量这小孩估计过了十岁,在古代已是知事的年龄,应当知道这位一身华服的公子,肯定是贵族。
一位高高在上的贵族,突然出现在这里,蹲身看浑身污秽的丐儿,还伸手碰触,最后竟然将肮脏的丐儿抱起,任由华服蒙尘,这些都出了常识。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怪异之处,仅凭这位的贵族身份,已足以令丐儿畏缩。
连王堔这样的富裕平民,面对贵族都万分恭敬小心,更别提一个最底层的丐儿了。
薛观现在救人心切,哪有心思顾及其他,随口知会一声,就抱着小孩匆匆转回宿肆。
另一个小孩犹豫了一下,终是舍不得同伴,一咬牙,随后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