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李沁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但面上还是要显露出听不明白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充满求知欲的感觉,问道:“跟着翠儿姐?”
“嗯,”胡翠儿摸了摸李沁的头,“你看你,模样也不差,干活还利索,关键还会做一些我们都不会的东西,在山里太委屈你了!”
此时的胡翠儿差不多满眼都是疼惜李沁的模样,让人不禁感觉,她是真的自内心的疼惜自己。所以,前世那个缺爱的她才会那么轻易地点头吧。
李沁慢慢低下头,低声道:“翠儿表姐——”
“你这样的姑娘啊,就该有滋有味的活着。我是真拿你当我妹子,我才这样和你说。咱们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也就是我。所以啊,你放心跟着我,以后有我,谁也不会小瞧了你!”
李沁咬着嘴唇,缓缓抬起头看着胡翠儿——
“多谢表姐抬爱。”
“这是什么话,我都说我把你当亲妹子了!等明年我成婚,你就跟我去镇上。我绝不亏着你!”胡翠儿抓着她的手保证道。
“可是——”李沁为难道,“我怎么能扔下于斐呢?”
“小斐?”胡翠儿愣了一下,“小斐不用你照顾,这么多年也一直活的很好。小琴啊,听表姐一句话,女儿家,到底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你才多大啊,怎么能为着小斐,一辈子就这么搭进去呢?”
“我明白表姐的意思,可是表姐,我是于斐救回来的,在别人都不要我的时候,于斐坚持把我买了下来,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的救命恩人还没个铺盖,我怎么忍心舍他而去,出来享福呢?”
“他买的你?”胡翠儿翻了个白眼儿,“那可都是我们家的钱!他**岁来我家,我爹娘给他拉扯大的,所以他应该感恩,把我爹娘当成自己的亲爹娘那么孝顺才对!”胡翠儿又作语重心长样道,“你啊,别被他那点小恩小惠骗了!他赚的钱,都应该交给我爹娘猜对,所以啊,买你的不是他,而是我家才对!”
李沁瞪大了眼睛:这家伙,胡说八道的本事比上辈子可厉害多了——难道是因为她没上辈子那么蠢笨、好上当?
胡翠儿见状,继续道:“你看,他对我爹娘向来不恭不敬,还说我爹娘扣他猎犬,为了那么条死狗跟我娘梗脖,你说,我娘为什么非要扣猎犬?还不是因为他太自作主张?要是不扣点东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来呢。再说了,他一傻子,还说什么要娶媳妇,小琴你这么好的姑娘,跟他不是白瞎了么?我看他也是想瞎了心了!”
李沁从来不知道胡翠儿这么会颠三倒四,看来为了她,她也着实不是琢磨一天两天了,竟然准备这么充分。
“我知道表姐和舅父舅母都是真心待于斐好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沁也只能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其实于斐人真的不错的,只要和他好好说,他都会知道的。”见胡翠儿挑眉要火的样子,李沁忙继续道,“当然,舅父舅母都是长辈,表姐也比他大,他对你们恭敬才对。我别的本事也没有,舅父舅母和表姐对我恩重如山,我以后一定好好规劝他,让他脾气别这么冲——”
胡翠儿抬手轻戳了一下李沁的头,“你这傻丫头,我说你什么好?!”胡翠儿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跟他去山里有什么好!听我的话,不要再去山里受罪了,就留下来。将来我去了王家,你也跟着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见胡翠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沁慢慢低下了头。到底,胡翠儿还是说出来了。胡翠儿从小被娇生惯养,除了胡仲之外,平辈的孩子哪个会被她看得上眼?不打压一番就不错了。而胡翠儿之所以对她这么好,也无非是有所图谋罢了!
李沁缓缓地抬起头,“可是,到底是他救了我,如今我得表姐你喜欢,他要是一个人在山里吃苦,连个铺盖都没有,那我怎么能心安呢?”说着,眼泪便要流了出来。
“你心善也好。”胡翠儿道,“起码说明了你是有情有义的。”胡翠儿又拉了拉她的手,“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那些你就不用操心了,今晚回去,我跟爹娘说。”
虽然费了些口舌,到底目的是达成了。李沁感激地握着胡翠儿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家之后,于斐还没回来。天已经擦黑了,别人不管,李沁却要出门找他。
到了河边,一点于斐的影子都看不着。李沁知道于斐是肯定不会出事的,就是担心他回去太晚,会被胡家人骂。于是,便开口喊了起来。
喊了几声之后,就听到了猎犬吠叫的声音,不一会儿,大黄就跑了过来。
李沁低头摸了摸大黄的脑袋,这家伙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毛还有些潮湿。
跟着大黄沿着河边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棵大槐树下看到了正在烤鱼的于斐。
大槐树有些年头了,李沁要双手环抱才能抱住它。树冠大得像一个巨大的伞盖,而正赶上这个季节,所有的枝桠上都吊着串串洁白的花朵,清香怡人的味道远远的就能闻到。
大树下面是一片裸露的土地,还有几块大石,有圆的,有扁的,像是人为雕琢的一样。
于斐蹲在一块扁石的旁边,扁石上燃着一堆火,他正拿着一根柳树棍,上面穿着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火烤得呲啦呲啦响,散着诱人的气味。于斐的旁边还放着几条已经处理好的鱼,和几条烤好的鱼,二黄在旁边“哈哈”的大喘着气,身上的毛一样没有太干,却老实地趴着,乖极了。
见李沁过来了,于斐抬头冲着她笑着。
霎时间,夕阳、晚霞、槐花、猎犬、烤鱼和那个清爽的少年,构成了一副李沁最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