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眉头紧皱,梁齐氏这以后和她、和葛家的关系已经很好了,她这人在齐家的荫护下成长,很会逢迎人。所以只要她想,就能和两家人搞好关系。而且连葛大婶都说,梁齐氏这是真的变好了,就是性格,怎么也难改变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不伤害她们,那多个朋友就多条路。所以李沁是不觉得梁齐氏是要害她的,只是她的这个做法,未免让李沁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琴,你是不是罪奴?”梁齐氏没和李沁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就道。
李沁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时候应该已经平反了,可是到底信儿还没传到向阳郡这边,那她应该还是的。
想着,李沁就点了点头。
“小琴,你快些走吧,随便往山里跑,反正你有猞猁,它们总会保护你的。你先进山躲躲,到时候风儿过了,让小斐在别地儿给你搭个茅草房,先住个一年半载的吧。”梁齐氏的脸上满是焦急。
“嫂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这上来就让我出去躲躲,好歹让我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啊!”李沁被她弄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是于斐出了什么事。可是梁齐氏一张口就问她是不是罪奴,好像又不关于斐的事。
“刚刚衙役领了好大一群人过来,一张口就问罪奴小琴住在哪里,那个吓人哟!我一见他们转身,就赶快抄小路过来了,小琴,你快躲躲吧!”梁齐氏家住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上,是第一家,所以来找人的,难免第一个就要进她家。
“衙役?”李沁皱紧了眉头,可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衙门。若说有人告的话,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得罪人啊。
“可不是?衙役领着一大帮人,还有军爷哪!”梁齐氏急道,“我听人说你家以前有过大将军,后来出事就连累了全家,别是人家军爷又来找你们的晦气。你进山躲躲,好歹躲过这一阵儿。咱们这山大,你要躲,他们也不见起能找着!”
李沁已然听不到梁齐氏的话了。从梁齐氏说有军爷和衙役在一起,她就不怕了。
军队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她记得前世是三月份平反的,如果时间一样,那么军队里上个月其实就应该接到消息了。而自己前世的这个时候在胡家,一直到六月李仁和杜衡来了,她才知道这个消息。
是了!杜衡!是杜衡带来的军爷!
李沁再顾不得梁齐氏的阻拦,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往自己家跑着,到了门口,果真就见到李仁和杜衡正站在那里!
李仁和前世一样,温润、挺拔。他身形瘦长,皮肤白皙,一如李家人都有的样子。他站在门口,唇畔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除了旁边的杜衡,其他人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姐。”他轻声唤着,一点都没因为李沁身上的粗布麻衣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李沁的眼中瞬间就积蓄起了泪水。
“小弟。”
“诶!”李仁应着。如今才刚十三岁的他已经身为伯爵了,可在李沁面前,依旧是幼时那个神情依赖的模样。
李沁看了看他的身后,一些是穿着军装的人,一些是穿着短打,还有一些人则穿着衙役的服装。她家的小院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顿时显得逼仄的厉害。
人是衙役领来的,他们知道山里人住在哪儿,可不知道于斐家在哪儿,这一进山,就不免打听,大家看来了这么多人都不免好奇,便也远远的跟着过来了。
几乎山里在家的大人小孩都跟过来了,只是碍于这里又是衙役又是军爷的不敢靠前儿,只是睁着大眼睛一错不错的往这边瞧,就连葛大婶和葛晓芸也在其中。
远来是客,李沁忙过去叫了葛大婶,让她帮忙弄些凳子来让这些人坐下休息,自己则进屋给他们弄水喝。
李仁和杜衡随着李沁进了屋。
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屋子。就算李仁曾经也沦为阶下囚,也鲜少看到这样又小又矮的房子。
屋里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颜色,只是看那桌子上还算整洁,炕上的被褥又够干净而已。
李沁倒不觉得有什么,让两人在炕上坐了,就把之前做好的饮品成了出来。
这也是酸姜做的饮品。李沁把酸姜用糖熬粘了之后,把酸姜捣碎,滤了三遍,最后才放到了一个无水无油的干净坛子里,埋在了碗架的下面。
这样做出来的饮品因为没有水和油能够保存很长时间,加上李沁又给半埋在地下,所以喝起来十分清凉爽口。
两人看着这普普通通的粗瓷碗,再看着李沁这一身不知道有多少个补丁的衣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偏又看她言笑晏晏的模样,根本不是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
李沁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两人这才绷紧了线条,轻轻把饮品放到了唇边。
一股酸酸甜甜的气息一贴到嘴唇就立刻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钻入了二人的口中,在这炎热的午后,顿时让人通体舒畅。
“姐,”李仁的眼睛、喉咙都有些干涩,“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这天热,你们又走了这么长时间,得多歇会儿!”说着,笑容就怎么也抑制不住,“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给他们都盛一些。”
“姐你歇着,让小盛去做就好。”李仁忙道。
他话音刚落,之前一直站在门口的小盛就立刻进了屋,然后接过李沁手中的勺子,又从碗架里拿出粗瓷碗,挨个人给盛。
“姐,咱家平反了。”李仁哑着嗓子,情绪有些莫名。这个日子李家等了太久了,久到全家上下几十口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李沁也止不住激动,颤着嘴唇、不住地点头,“我知道,我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了。”说着,就向杜衡行了大礼,“还未多谢杜大哥一家对李家的照拂。”
杜衡眼疾手快,立刻扶起了李沁,“这是哪里话,咱们两家是世交,又何必这样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