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凯旋 宴会
陈青兕自的浅言无意识的提了一嘴,有些心动,但同时也存着一定的不舍。
如果真去百济,妻儿肯定不能一起的。
此去担任悬壶海外的封疆大吏,哪能将妻儿一并带走?
莫说是李治,李世民都不会如此心大。
小镜镜刚刚学会叫爸爸不久,还没真正学会走路……
陈青兕还是很期待亲眼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点点的成长。
如果此去百济总揽大局,在仕途上有巨大利好,将来出将入相不在话下。
陈青兕并未在此事上思虑太久,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已经有了定计。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未来的时代是多么的动荡。
在这个看似平静,却波诡云谲的时代,他必须抓紧一切机遇提升自己,成为庙堂之上不可忽视的力量,至少不能比历史上的刘仁轨差。
历史上刘仁轨独自主持长安的留守事务,面对武皇后垂帘听政,直接上书武皇后陈述西汉吕后乱政败亡之事,并以辞官威胁。
武皇后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反而耐着性子跟刘仁轨解释,言辞恳切的表示:“皇帝守丧难以发布政令,暂代他处置政事,劳您从远处劝诫,多责备抱怨,使本宫徊徨失据。希望您以匡正补救国事为怀,不要以年迈为由请求退”云云。
刘仁轨在世时,武皇后并不敢过于妄动,直到刘仁轨病故之后,才敢谋划废立之事。
自己比武皇后年轻,只要自己到时候的权势与刘仁轨一般,甚至高过他,不说一定能震住武皇后,至少能够护住妻儿家小。
今日错过这个机会,也许就没有下次了。
很可能就因此导致未来整个陈家宅邸都被搭进去。
陈青兕可不敢小觑那位女皇的狠辣手段。
必须在朝局出现变故动荡之前,要有跟武皇后扳手腕的实力。
这天夜里,陈青兕交完公粮,轻抚着爱妻的后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萧妙宸却早有预料,将自己的那略带潮红的俏脸靠在自己丈夫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好一会儿才说道:“郎君自去便是,家中自有妾身。至于镜镜启蒙,便如郎君提倡的那样,看他的天赋爱好。若是喜文,便请先生识文断字,若是习武,则请枪棒好手,自小磨炼筋骨。”
镜镜还在肚子里的时候,陈青兕、萧妙宸便如世上大多父母一样,开始憧憬孩子未来的成就,还有发展路线。
陈青兕在这方面很开明了,他并没有古人那种关耀门楣的心态。但身为父亲,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人中龙凤,跟自己的妻子畅想未来的时候,也说了对孩子未来的期盼。
萧妙宸更是如此。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她对其的期望,可比陈青兕高多了。
所以陈青兕从来不担心这个,自己的夫人是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能够处理所有家庭内部的事情,让他能够放心的将自己闯出来的一切交给她。
他只是对于自己无法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而自责。
陈青兕低头亲了亲萧妙宸的额头,想着应该如何行动。
陈青兕并没有毛遂自荐的想法,李治这位皇帝极为聪慧,不轻易信人。自己虽得他器重,却未必就获他信任。
百济方面的战略是他一手促成,如果再自告奋勇的自荐去总揽大权,未必不会让李治多心。
得让他想到自己,或者从他人嘴里提出来才行。
便在他为这事筹谋的时候,却收到了李治已经定下人选的消息。
郑州刺史房仁裕!
李治的任命并不需要经过陈青兕,但作为一个大都督府都护,此去百济自不会空手去,朝廷会安排亲卫随行,也会安排亲卫的兵器衣甲以及弩箭。
调用这些东西是需要兵部批准的。
房仁裕?
这名字好熟!
陈青兕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了。
他看了一眼兵部司主事张铭,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这名字好熟。”
他看出了张铭认识房仁裕。
张铭听了立刻接话道:“此人乃昔年房相的族叔。”
房相?
“可是房梁公?”
张铭道:“就是房梁公。”
听了张铭的介绍,陈青兕才明白自己从哪里听过房仁裕这个名字了。
房仁裕,常州别驾房子旷之子,早年依附于洛阳王世充,授龙骧将军。武德初年,跟随裴仁基投靠当年还是秦王的李世民,从平窦建德和王世充,迁麟泰二州刺史,今上登基以后,迁左领军卫大将军,母丧离职,永徽四年,授扬州长史,平定睦州陈硕真叛乱……
平定睦州陈硕真叛乱的第一功臣是崔义玄,第二功臣便是房仁裕。
陈青兕在江南的时候,听人提起过。
只是时隔多年,房仁裕又不在京中,给淡忘了。
张铭是的祖父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郧国公张亮,与房家关系密切,对于房仁裕有一定了解,介绍的也很是详细。
还真别说,房仁裕立过不少军功,有过管理地方的经验,为人处事,政治站队上也很圆滑。
在平定陈硕真叛乱之后,房仁裕入京接受封赏,立刻站队,选择支持废王立武……
陈青兕嘴角扯了扯,除了年岁大了一些,真当得上文治武功皆全,这个标准。
一下子陈青兕都不知当说什么,不过他手上动作并未停下,批准了亲卫铠甲的分配。
看着张铭拿着公文离去的身影,陈青兕想了想,并没有沮丧,反而有几分拭目以待。
回到家中,萧妙宸显然也从自己的渠道得到了李治任命房仁裕为熊津都督府都护的消息,心情有些复杂,带着几分安慰的说道:“这样也好,妾身还真有些舍不得郎君。”
<div class="contentadv"> 陈青兕却道:“只怕要让夫人失望了。”
萧妙宸何等聪慧,立刻反应过来,说道:“郎君是说房仁裕不足以当此重任?”
陈青兕道:“文武兼备可分几种……”他想了想一时不知怎么形容,想到了后世玩的游戏,道:“文武双属性七八十,就可以说是文武双全。这种文武双全,想要破百济的局,还是有些痴心妄想的。”
他笑道:“由他趟趟雷也好,不然以今上的性格,未必愿意在百济用我。”
一个月后,苏定方再度回到了长安。
这位盖世名将,便如出去旅游一样,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将百济王扶余义慈及扶余隆、扶余泰等百济王室以及部分贵族降兵一万余众带回长安。
苏定方灭三国,擒三王的战绩,已达到了人生巅峰。
长安朱雀大街,万人空巷。
为了庆祝攻灭百济,李治大手一挥,赐天下大酺三日,举国庆贺。
李治特别在太极宫里设宴,款待以百济王扶余义慈及扶余隆、扶余泰等百济王室贵族五十八人,还特地让朝中大臣陪同。
宴会上李治意气风发,高谈论阔,对扶余义慈等人大见亲待,一副贤君仁主的模样。
扶余义慈等人感受着四处传来的喜庆,心中酸楚,却又不得不挤出笑脸,表示对李治慷慨的感激。
他人不了解李治,陈青兕焉能不知,在下首暗自好笑。
李治外宽内忌,只是他藏的深,而且他懂得克制,不会误事,但你得罪了他,早晚会给他穿小鞋,今日情况,多半是因为扶余义慈多次违背无视他天可汗的旨意,存心让扶余义慈难受。
陈青兕的目光在百济一众皇亲贵族身上扫过。
这群人无不强颜欢笑,明明是庆贺他们灭国的宴会,却不得不挤着笑脸相迎。
但很快,他目光为一人吸引:一位在一群强颜欢笑中,低头抹泪的汉子。
这位汉子身形魁梧,体格健硕,只是坐着都有常人身高,因低着头,看不清相貌。
陈青兕受邀参宴是为陪同左骁卫将军刘伯英。
刘伯英是此番征伐的水军统帅,战功彪炳,李治特命陈青兕作陪。
苏定方作为三军统帅,与之作陪的是许敬宗。
陈青兕问道:“刘将军,此人是谁,甚为魁梧。”
刘伯英喝的满面红光,顺着陈青兕所指的方向看去,答道:“此人是黑齿常之是百济的一员骁将……”他说着对陈青兕举起了大拇指道:“陈侍郎好眼力,此人最是勇武。当日与百济决战,此人所率部队给我军制造了大量的麻烦。当时大总管见贼兵势众,却编制混乱,收尾并不能很好兼顾,判断对方不擅长这种大规模战斗,于是安排主将,兵分多路,穿插配合。将战局搅浑,以乱取胜。”
“百济兵将甚为勇悍,但如大总管所判断的一样,面对我军多路出击,反应始终慢上三分最终为我们逼得各自为战,最后自乱阵脚。”
“百济诸部不敌溃败,唯独这位黑齿常之不见败象。还是大总管下令,以三部兵马围合,才将他困擒。”
“本来此番入朝,黑齿常之是不在俘虏列表中的,但他给大总管的印象很深,特地加上了他。”
陈青兕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终究有了小小的变化。
黑齿常之在历史上是百济复国军的主力,他本跟随百济王一并归降。但当时苏定方没有约束好部队,擒住了百济国王以及太子隆等人以后,依然纵兵对百济进行劫掠,百济城里不少人遇害。黑齿常之恐惧震怒,于是与手下十多人逃归本部,收集逃亡失散的士卒,起义反抗。
黑齿常之依仗地形地势,甚至在任存山击退了苏定方的亲自讨伐。
黑齿常之依山据守,所有唐军都奈何他不得。直到百济复国军覆灭,李治都听说了黑齿常之的骁勇,亲自派使者从长安到百济去招降,这才收服了这位名将。
后来黑齿常之为唐军立下赫赫战功,多次力挽狂澜,击破击退吐蕃大军。
黑齿常之抵御吐蕃七年,唐军彻底走出大非川、青海两场大规模惨败的阴影,令得不可一世的吐蕃不敢犯境。
接着黑齿常之就让武则天逼死了。
在那个青黄不接的时代,黑齿常之这位百济蕃将毫无疑问是唐军最耀眼的将星。
陈青兕目光灼灼,心忖:“想不到苏邢公竟将他带来长安了,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欢迎酒宴结束,陈青兕在离去的时候,让李治的内侍叫了住。
“陈侍郎,陛下有请。”
陈青兕跟着内侍一路来到太极殿后殿,李治正负手站立。
陈青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忙快步上前见礼。
李治摆了摆手道:“并非正式场合,不必拘束。”他顿了顿,说道:“孙神医让朕用膳之后,多多走动。爱卿就陪朕走几步如何?”
陈青兕听出了内在的一些意思,忙道:“臣荣幸之至。”
李治点了点头,当先而行,陈青兕跟在身后,内侍护卫远远跟着。
走了一段,李治的声音从先前传来,说道:“新罗国王向朕递来国书,在国书里,他很是热情,恭贺朕得了百济,还在国书中邀请朕一并覆灭高句丽,他在国书中说,他们会鼎力相助。朕在宴会前,召见了苏邢公,与他了解了百济的情况。也询问了他的意见,苏邢公说,百济与高句丽暗中有一定往来,他们在彼此疆界并未设有效的防御攻势。如果此时立刻进攻,可长驱直入,能够直逼高句丽国都平壤城。”
“对此……”
李治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着陈青兕道:“对此,爱卿,如何看?”
陈青兕毫不犹豫说道:“臣意见不变,不宜立刻进攻。新罗信不得,至于苏邢公,从战术角度来看,他所提意见,确实合理,但苏邢公忽略了百济内部的情况。百济本非我族,为我朝占据不过短短月余,民心思变。从百济攻入高句丽,后勤压力落于并不归心的百济军民身上,一旦受到蛊惑,后方必定糜烂。纵然前线长驱直入,无往不利,后院失火,一样前功尽弃。”
“陛下,新罗所求,便是让我军败,唯有我军在海东折戟沉沙,无敌金身覆灭,将不再为他们所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