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没有人告诉过姬清,绯樱舞和爱丽斯的身份,他此刻也应该像原主一样,是不知情的。
爱丽斯常常还会向他哀愁的倾诉,哥哥对自己的冷暴力和严厉的管束。
但是,姬清认为,绯樱舞应该觉得,他已经猜到了。
毕竟,第一次见面,姬清甚至看穿他的灵魂,应该是个男人。
这种,你猜我是不是已经猜到你知道我可能知道了的游戏,还是有点意思的。
比如此刻,就可以猜猜看,这目不转睛,凝视着自己的身体里,到底是谁?
是爱丽斯?还是绯樱舞?又或者是,伪装成爱丽斯的绯樱舞?
再猜一猜,什么时候换的人?对方又是否猜到,他已经猜到换人了?
华尔兹在继续,换着舞步,节奏。
唯独姬清专注的凝视,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消失。
冷漠和温柔,无情和深情,淡然和专注,冰凉和炙热。在青年长开的,平静如暗河,俊美无暇的脸上,如水浸润漫延。
矛盾,反差,绝对,极端。
着迷,疯狂,心跳快得像要跳出来,眩晕,微醺。
“我是谁?你在看着谁?”
无法忍受,想要独占的,嫉妒和爱恋,焚烧着他的心,他的魂,入骨空荡荡的渴慕。
姬清后退,回转,对仰靠在臂弯里的人,慢慢的露出一丝实质的笑意。
那原本平静面容下,不知是真是幻的,刻骨温柔隽永深情,犹如阳光下贪心吹大的泡沫,有一丝不详的失去的恐慌。
“除了你,还能是谁?”
姬清说。
绯樱舞抓紧他的手,祖母绿的瞳孔微缩。他的皮肤非常非常的白,眉黛黑,其实不笑的时候,比笑的时候好看。
紧紧的盯着面前笑容陌生的青年,逆光的角度,青年脸上的神情有些虚幻,看不清。
他摇摇头,把他抓得更紧:“不准你喜欢爱丽斯,你是我的。”
青年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也没有更多的反应,脚下的舞步节奏不变。
那狭长内敛,冷锐温柔的美丽眼眸,从始至终都专注的凝视着他,这让绯樱舞感觉到一丝安慰。
姬清带着一丝笑意,凝视着神情紧张认真的绯樱舞:“我喜欢你现在的神情,很漂亮,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绯樱舞的神情有一瞬的呆愣,随即不自然的狂喜,眼神却更加固执紧紧的攫住他:“比爱丽斯呢?”
“你好看。”
绯樱舞的唇角露一点不明显的笑,祖母绿的眼睛更亮、更硬、更锐:“比绯樱舞呢?”
他的心砰砰跳着。
姬清就着舞步的动作转换,俯身靠近他的耳边,冰凉的唇轻轻的碰到耳垂:“你。”
风一点点的大了起来,花和裙摆,他的长都吹得抚动飘荡。
他还是沉醉在,青年冰冷温柔凝视的眼眸倒影里。
姬清的那些微温度的笑容还在,又好像下一秒就要颠破了,轻薄脆弱,又珍贵美好。
整个舞蹈的节奏,开始和结束,包括他这个舞伴,都只由姬清一人牵引主导。
他快他就快,他慢他就慢,他停他就无法继续,他继续他就不舍停歇。
就像傀儡木偶对牵丝的主人,绝对的服从纵容。
姬清没有撒谎,今天的绯樱舞美得惊人,叫他情不自禁的一直跳一直跳下去,想不到停止。
美丽的不是像爱丽斯的装扮,也不是他的女装,是他眼睛里、脸上,迸出的神采神色。
他不知道,在绯樱舞眼里的他,也是如此。
……
当年,男主宫无绮带来姬清完成交易的时候,出现的是爱丽斯。代为结算的人,就成了职业周到的英伦管家。
所以,绯樱舞并不清楚,宫无绮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他见到的就已经是叫他目眩神移的姬清,随后应接不暇的意识到真实的自我,更加没有时间犯病,去纠结宫无绮的操作交易是不是违规。
因而,宫无绮不断被绯樱舞下达追杀令,不断踩着追杀的人的尸骨,一路向黑暗帝国的加冕阶梯前进的剧情,就被蝴蝶了。
自然也就没有了,男主烦不胜烦,主动来取消交易带走姬清。
姬清一点也不着急,他相信,命运,会让他回来找他的。
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对宫无绮而言,虽然被蝴蝶掉绯樱舞给的麻烦,但于此同时,作为唯一和著名精神病三叶集团的大小姐交易后,却全身而退的男人,他也同时被更多的眼睛盯上了。
随着三叶集团,突然走出来一个绯樱舞少爷,局面就更有趣了。
每个人都在猜这个人是谁?原来的大小姐呢?
共用一个名字的男女,龙凤胎?还是同一个人?新的精神病?
但连见过大小姐的人也说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眼前的这个人,任何人只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名副其实的男人。一个极其有魅力,荷尔蒙肆虐的空气里,让男男女女都神魂颠倒的男人。
不是没有人送人给他试探,连受到他诱惑,亲自去勾引的人都有。他玩出来的男人,都成了骚到骨子里的零号,每个都离不开他。令人既畏且爱,到头来还是说不清。
但其实,分不分得清,也不重要,毕竟只要知道,绯樱家的男人女人,都是精神病,疯子,轻易不要招惹,打交道的时候,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就行了。
与其讨论这种豪门秘辛八卦,还不如注意,另一个本该日暮西山,又死灰复燃的黑道组织,北野组。这才是实打实会影响大家分蛋糕,改变岛国局势的大事件。
随着它的崛起,还伴随着一个浸染着鲜血和尸体的,极其可怕的传说,一个代号阎镇的男人。
绯樱舞在贵族上流社会的神秘话题,和北野组的脱胎换骨,都是在这三年时间里,急剧酵起来的。
绯樱舞的传奇,除了他本人自带的神秘话题和极其强烈的个人魅力,更重要的是,相比起以前三叶集团大小姐的深入简出和突如其来的精神病作般的抽风,现在的绯樱舞格外活跃,乐于参加各种社交活动,看起来也很稳定。伴随着他的活跃的,还有三叶集团各方面极具野心的迅捷行动。
就像一个懒散沉睡的巨兽,睡醒了,开始四处走动进食,如何不引人瞩目?行动慢了,不能跟上或躲避开那艘大船,就只好被大船的波浪打翻或远远甩开。
到了一定程度,金钱就是一个数字游戏而已,代表不了什么。它所调动的资源、筹码,才是更值得关注的局势。
势,才是这个暗流涌动,充斥着混乱无序的岛国,最重要的东西。
每一只眼睛都在注视着它的每一丝变化和走向。
但它也是摸不着的,藏在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博弈里。许就是某个不在意的金钱游戏,以小博大,就悄然埋下了改变撬动的伏笔。
宫无绮回到那间狭小的黑屋。
他已经不是四年前刚刚亡命异国的年轻人,带着刀锋出鞘的一股纯粹的煞气,肆无忌惮,无所畏惧,哪里都去的,什么人都能敢杀给他看。
现在的他,沉淀下来那股锐气,像拔出去的妖刀,能收放自如的归鞘。有些不必要动武的事情,也能靠一点手段和智慧达成。就像凶器匹配了人性的灵智,更为可怕。
宫无绮不缺人不缺钱不缺资源,已经有了一座不亚于城堡的黑暗王国。但是,放松下来的时候,下意识还是会回到这个他刚刚来到岛国时候,随意租下来的小窝。
靠在这个陈旧放松的单人沙上,手边不远处似乎还应该有一个人。
眉目清晰,又瞬间模糊。
黑暗中的冰冷、淡漠、犀利的脸;
阳光下清透、明媚、空茫。
交错,融合。
唯有那双狭长美丽的眼睛,眼尾一抹单薄脆弱的暗红,仿佛闭眼就能触碰描摹。像是将将要哭出来,又被冷漠逼退。凌厉,神经质,仿佛一种悲剧性的不详征兆。
男人的手指微微抬起来,像是下意识忍耐不住想要去触摸些什么。
半闭着眼睛,眼前是四年前交易达成离开时候,鬼使神差的回头。
阳光下,唯美纯澈的少年,回头,对他意有所指笑。形状完美,仿佛刚刚被吮吻舔咬过的唇微微开合,像是在身体的血管脉络上共振那句话:“我等你,来接我。”
宫无绮端丽精致的脸上,刷得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冷冷的凌厉,像刚从一个梦魇里醒悟。
他整个脸都崩得很紧,慢慢伸手点燃一根烟,缭绕氤氲开神思。
“听说,三叶集团的绯樱舞少爷,非常擅长玩男人。每个经过他手的男人,都骚到骨子里,扭着屁股离不开他。”
想着从无数个地方,无数个人那里听到的刺耳的暧昧的,意有所指的话语。宫无绮狠狠的掐灭烟,深深的吐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