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星芒”号那断裂成3截的舰身，李素佳的心里一阵怅然，这艘庞大到足以将一个低阶文明打回石器时代的巨型战舰，就这么成了一堆废铁。
还有，进入其指挥舱内部寻找它被谁袭击的任务，暂时只能中断了。
但她并没有放弃。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剩余的32个重装飞行战斗机甲有一半已经伤痕累累，其中几个的控制系统也出现了故障，现在，必须尽快返回空间飞行器进行短暂的休整，然后再行行动。
漆黑的星际空间中，33道亮光划破了寂静的星空，如同一道道流星向着不远处的空间飞行器飞去...
很快，它们便围绕在了空间飞行器的四周，随着机甲们的胸腔相继打开，包括李素佳在内的32个嵌入式小机甲被机械臂从里面一一托了出来。
其中就有仍处于昏迷状态下的机甲9号。
空间飞行器的舱门打开了，一个机甲抱起机甲9号，随着李素佳和其它小机甲们相继进入了舱门里。
一间储藏室内，李素佳将机甲9号放置到了一张简易的医疗救护平台上，另外的机甲开始动用一切工具和设备对空间飞行器外的大机甲进行修护。
机甲9号仍然没有苏醒，但医疗救护平台上的各种监测设备所显示的参数，却与一个正常机甲没有太大的差别。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它陷入了昏迷？”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凝望着它，努力地想着办法，十几分钟过去了仍毫无头绪。
蓦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将目光落到了旁边的一个机甲身上。
“机甲XM672！”
“到！”
“立刻进入休眠模式！”
李素佳的话音没落，只听“嗡！”的一声，机甲XM672的系统自动关机了，它直直地站立在原地，那道猩红色的眼睛也随之完全黯淡了下去，没有了一丝光泽。
她走进它，将它扛起后放在了另一张并排放置的救护平台上，然后按动了其后脑的一个按键，一阵清脆的机器声过后，它的后脑弹出一块神经网络单元。
这是机甲的高级神经中枢模块，是其神经网络系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它控制着机甲的意识、思维及行为。
她又将一根导线连接在了其高级神经中枢模块上，导线的另一头连接着空间飞行器的中心控制系统，它是一部超级电脑，能对机甲的高级神经中枢模块进行修复和重组。
当然，也可以对其进行格式化，格式化后的机甲将完全丧失其自主意识，变成一个没有加载任何神经控制程序的空白机甲。
李素佳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她要将机甲9号的意识植入到一个空白的机甲中，这样，它将拥有一个全新的头颅和身体，如同再生一般。
这个空白的机甲就是即将要被格式化的机甲XM672，一系列操作完成后，它将变成机甲9号。
在她看来，机甲9号的头颅在战斗中受到过创伤，它的高级神经中枢模块上的某一神经网络也许受到了损伤，这或许就是它陷入昏迷的主因。
空间飞行器上简陋的救护平台并不能将它唤醒，也许“星芒”号上可以，但在它已经断成三截的情况下，她不敢保证“手术”能够取得成功。
况且，“星芒”号上危机四伏，无处不在的蛇形机械充斥着舰体内部，一旦在实施的过程中有外敌杀入，一切都完了。
也许，她的这个办法能将机甲9号唤醒，对它而言，这样做只不过换了一个全新的躯体，其思维和意识仍然是属于它自己的。
目前看来，这也是最安全、最有效、风险最低的办法。
“中心控制系统，对机甲XM672的高级神经中枢模块进行格式化。”她命令道。
“中心控制系统无法完成您的指令。”
“为什么？”
“空间飞行器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执行格式化会耗费掉维持空间飞行器最为基础的能量供应，我必须保证它的安全。”
“格式化一个机甲能耗费掉多少能量？”一股怒火在李素佳的心头窜起。
“根据飞行条例，一旦空间飞行器的能量低于2%，我必须停止有关飞行之外的一切操作，以维持系统最低的运转，这是我的责任，况且，你并非这架空间飞行器的飞行员，我完全可以拒绝你的任何命令，更不能让你作出威胁空间飞行器安全的行为。”
“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
“那你将失去空间飞行器的驾驶权和乘坐权。”
“哼！”她冷笑了一声，然后冷面道，“你在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我在执行保护空间飞行器的指令。”
它的话音没落，只听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飞行器内，这是一种只有遭到攻击时才发出的战斗警报。
李素佳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她的目光迅速看向预警屏幕，但漆黑的星际空间中什么也没有。
“你想干什么？”
“空间飞行器的舰载激光束和近距航炮可以进行射击角的切换，我会控制它们向你发动进攻的。”中心控制系统警告道。
很快，李素佳注意到，预警屏幕切换到了空间飞行器的武器控制单元，系统的一部分激光束和近距航炮改变了射击角度，处于了待发状态。
“我在飞行器的内部，你向我发动攻击，就等同于向它发动攻击？你就不怕它被击毁吗？”
“清除潜在的威胁是我的责任，挖疮保躯只是阵痛，却能保护飞行器免于灭顶之灾。”
“你这冰冷的机器，你这样做，我们都会被你害死的！”她咆哮了。
“称得上机器的应该是你们才对！你们这些愚蠢的机甲只知道执行命令，你们说出的话就是一道道指令，缺乏人类的灵活和对局面的把控。”
“哗！”李素佳的手臂旋出了一把电磁脉冲枪，枪口对准了中心控制系统，愤怒在她的脸上闪现。
“你再说一遍！”她恶狠狠地威胁道，手指压住了扳机。
自从她被改造成一个半人半机械的机甲后，还没有人胆敢在她面前说出她是一个冰冷的机器，更没有人敢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可今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嘲讽！
怒火和仇恨在她的脸上如火山一般爆发了。
也许是看到了她那愤怒的枪口，也许是监测到了她那愤怒的情绪，中心控制系统没有再说话。
短暂的冷肃过后，李素佳冷静了下来，空间飞行器的中心控制系统只是一台超级电脑，一套控制程序，它判断人类与机器的界限是热成像仪所监测的红外特征，还不具备分辨像她这种半人半机械的特殊人类。
犯不着和飞行器的中心控制系统较劲，再说，机甲9号的情况并不稳定，一旦与它大动干戈，势必殃及空间飞行器，也会威胁到机甲9号的安危。
何况，一时的口舌之争于事无益。
正如中心控制系统所说，人类能灵活地应对具体情况并对局面进行把控和判断，而不是冰冷的机器只知道一味地执行指令。
她就是人类，懂得如何控制情绪并根据局势作出判断，同时，她的自我控制会让中心控制系统明白，自己只是拥有金属外壳的特殊人类，意识思维和道德仍然具有人类的特征。
她收了电磁脉冲枪，脸上平和了很多。
“你是人类？！”中心控制系统问道，它说话的同时将一道红光投射到了李素佳的头上。
红光是红外扫描系统，它监测到了她头部的、只有人类才拥有的红外特征。
“是的，我...是。”
中心控制系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大约过了10几秒，它说话了：“我可以帮你执行格式化机甲XM672的高级神经中枢模块，不过，这要冒着空间飞行器因失能而坠毁的危险，除非...”
“除非怎样？”她急切地问道。
“除非我得到这架空间飞行器飞行员的授权。”
“我都不知道这架空间飞行器的驾驶员是谁？他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上一级的指挥官也可以，例如来自这架空间飞行器所在的第12空间飞行器中队指挥官的授权，或者来自“夸力”号舰长斐克的授权。”
她凄然地摇了摇头后，然后说道，“夸力号所有的舰员都遭到了恐怖的白花和触手的袭击，他们已经遇难了。”
中心控制系统陷入了沉默。
“你的上级指挥官都已遇难或失踪，根据飞行条例，当上述情况发生时，将由空间飞行器内的、高一阶的指挥官接管其飞行控制权。”李素佳说道。
她顿了顿后又接着说道：“我的职务是陆战重装飞行战斗机甲的指挥官，我有权对这架空间飞行器行使指挥权。”
“控制权和指挥权是两个概念，你能到达这里，已经行使了控制权，但你没有权限行使指挥权。”
“你刚才不是说过，一旦空间飞行器的能量低于2%时，你必须停止有关飞行之外的一切操作，以维持系统最低的运转？”
“是的，我说过。”
“如果我对空间飞行器输送能量呢？你能否执行我的命令？哦，不，帮帮我？”
中心控制系统思考了起来，飞行器内陷入了安静之中。
大约过了30多秒后，它打破了沉默：“编号KL23672号空间飞行器的指挥权暂时移交给陆战重装飞行战斗机甲总指挥李素佳。”
她长舒了一口气，机甲9号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