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根本不在乎赵云说的是什么条件,见赵云起身当即转头按剑向帐外走去,边走边道:“若是打不过我马孟起,趁早回你们邺城,便不必去凉州了。我们马氏,才没空看护你们!”
帐中正的马腾面色复杂,原本想要制止这场比斗,却听得赵云与马的约定,却又令他心中一轻,竟是没有再喝止马。
长子孟起虽自幼不喜读书,何况祖上传下来的书简如今都已烂的不像样子,因穷困错过年幼读书的好时机,可若论其武艺……不要说马岱、马休、马铁几个小辈,就是马腾与庞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过去韩遂的兵马多,马腾的兵马少,十万羌兵中称健的小将阎行与马狭路相逢,一个照面便被削断长矛,只能拿木杆去作战。
马的剑术,足可称凉州之冠,少年时创剑术出手法,担当全军的战阵剑术教习……哪个看上去儒将般的赵云,如何能是孟起的对手?
马腾率众跟随出帐,心中暗自思量着,若是赵云败给马,自家长子那桀骜不驯的性子一番胡搅蛮缠,虽说可能得罪了赵云与陈群,说不得却也能让赵云不再提起入朝进贡的事。
执掌西凉军的马腾对朝廷、对燕北,太复杂了。
他是即想去,又不想去。如今他年近五旬,称得上老夫,刀口舔血了大半辈子,眼下北方平定,朝局安乐,如何能让他不想着去朝廷享几年清福。别的不说,若他马腾归附大司马,向燕北将祖先伏波将军的官位讨要过来,是情理之中吧?
归了茂陵家乡,再得回先祖的官位,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朝廷也不是说归附就归附了,他不了解燕仲卿,更不信任朝廷。一朝归附宗族入邺,兵马大权便要放手,若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什么官位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命没了,还有什么是值得的呢?
一面担心回绝燕北会使双方开战绝了归附朝廷的机会,另一方面又不愿在对燕北了解不深时便投奔麾下。
马腾还需要时间,如果能用这场比斗堵住赵云之口,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槐里大营的凉州军听说少将军要与朝廷将军比斗剑术的消息,纷纷闻风而动,转眼便在营寨中围了好几层,一时间到处是凉州人大呼小叫的身影。
“那朝廷偏将看上去年岁不大,竟敢与少将军比剑,他是谁啊?”闻讯赶来的凉州兵将殷勤地指挥军士来往搬着火盆划出空地,三三两两聚到一起望向与马立在一处的赵云,议论声此起彼伏,“谁不知道少将军的勇武!”
走出营帐的陈群面露忧色,谁能想到马腾的长子马竟会是这样的性格,当着中军帐里马腾的面便向赵云邀战。正是忧心忡忡的时候,突然闻见身旁一阵酒香,转过头便见穿着侍从两当铠的郭嘉心思一点儿都没在比剑上,反倒从怀里掏出方才应当是放在案上的葡萄酒壶,靠着帐外的木柱仰头饮着。
“奉孝,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忧赵将军?”
“担忧无益,慢慢看着便是。”郭嘉丝毫不在于地摆手,提着酒壶朝赵云的方向努了努,小声对身侧的陈群道:“输赢都不重要,何况子龙将军厉害着呢!”
赵云的武艺高,郭嘉是知晓的,他也一样看得出来,马的性子很猛……无论这场剑术较技谁输谁赢,这个马都不能再留在三辅与凉州了,他必须进京!
这种人若不跟着主公,他未必能成自己的大业,但毁了别人的大业,恐怕不难。
郭嘉瞧见上一个有这种气质的人,是吕布。自己没做成什么事,毁掉如日中天的董卓却在覆手之间。
须臾之间,中军大帐外空地便已清出,灯火打得通明好似白昼,马腾迈步上前对二人道:“赵将军,大司马欲令马寿成前往京中朝贡,须臾之间,决意着实难下。正逢犬子想与将军斗剑,便以输赢定朝贡之事吧,我们凉州人是信天的,如果这场比斗孟起输了,那便是天意要马某进京,决不食言……将军意下如何?”
赵云抱拳,颔道:“一言为定。”
“孟起,点到为止。”
马腾深深地看了马一眼,生怕他一时失手将燕北麾下大将赵云杀了,马却没有那般慎重,左手虎口按住剑鞘,右手轻捶胸口,转头望向赵云傲然笑道:“父亲放心!赵将军当心了,马某善出手法……出剑很快。”
双方拉开十步距离,赵云点头,缓缓抽出腰间八面佩剑,“少将军,请!”
话音刚落,马并不拔剑,重踏一步身形突进,临至三步,右手猛地按于剑柄,紧跟着赵云并不能看清剑从何出,便已见眼前寒光乍闪,仓促间只得脚步急撤抬剑相格,便听‘乒’地一声,大力至掌中震得虎口欲裂,险些将剑抖落出去。脚步尚未稳住,耳畔吼声炸响,接连剑光便已转瞬连劈数道,一时间哪里是在比剑,赵云只能接连护住身上要害,脚步接连闪避,眼看着便要退至边缘。
马说过,他出剑很快……可只有赵云才知晓究竟有多快!寻常人出剑若疾,则力便稍小,否则招老难收;马却不知是天生神力还是力非常,非但出剑极快,却又攻势迅猛,狂风骤雨连贯不停,转眼不过数招便逼得赵云无还手之力,直退至边沿再避无可避,只得狼狈斜刺窜出,闪开数步才执剑稍缓。
只觉衣甲有异,赵云侧脸望向肩头,便见战袍肩畔剌出寸长口子,却是方才冒险突出时躲避不及被马的剑刺到。
一时间,营中凉州兵齐声高呼马字号,欢声如雷!
只是欢呼再似雷震,也难影响赵云逐渐平稳的气息,将汉剑交至左手,右手拽住肩头袍扣,便将战袍整个拽下,白袍扬起,活动了酸麻虎口的赵云双手握剑于身侧斜指。马再度气势如虹地奔来,赵云却不再闪避,迎马冲锋而去。
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