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进展不顺利的事让陆远很不高兴。
开办银行、推动商税改革的第一步就出师不利,这让陆远再次见识到了下面官员到底有多么官僚。
无论是知府还是知县,城门一关就是作威作福的土皇帝,可若是让他们派兵派人出城剿匪,他们可就不乐意了。
剿匪就是刀兵相接,死人不说,万一剿匪失利怎么办?
打赢了不见得有功,但打输了一定有过,要丢乌纱帽的。
所以有的事宁愿不做也不能做错。
这可真是让人恶心。
“匪必须要剿除!”
陆远将这事说给了韩邦奇这位兵部尚书,老头子气的一个劲拍桌子:“明文正告各省臬司衙门,这件事三个月内办不好,撤职!通通撤职!”
怒完又对陆远言道:“让伯兴看笑话了。”
“无妨,下官能理解。”陆远皱眉言道:“各省臬司畏手畏脚,颇多顾虑,咱们也要给些支持,要让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草。”
“伯兴怎么打算的。”
“每个省的臬司给拨一笔十万两的剿匪经费,办好了这差事可以考虑再给加赏,当然这事不能写明面上,下官从户部派人去说吧,银子也一并送过去。”
眼见陆远大手一挥就是六十万两,韩邦奇虽有些肉疼还是点头。
“嗯,为了还百姓一个安定的治安,为朝廷保靖地方,这银子不能省,伯兴你多费心吧。”
“是,下官告退。”
通完气的陆远面带微笑离开兵部,铲除匪徒、剿灭路霸,自己这也算是为六省百姓做了一件实事。
公事办完,陆远便想到了张居正,快步回到之前的亭子,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便喊来赵学雍。
“去兵科值房,将那殷正茂叫来。”
“是。”
赵学雍腿脚麻利,不多功夫便将殷正茂带了回来,后者见陆远忙快步上前见礼。
“下官参见陆堂官。”
“正茂,快坐。”
“谢堂官。”
殷正茂小心落座,毕恭毕敬的像是一个学生面对德高望重的座师一般。
其实论起岁数,殷正茂可比陆远还大七八岁呢。
但二者的身份品轶差距,太大了些。
“你那同年张居正,走了?”
“是。”
陆远用碗盖拨弄着茶叶,压根没有去看殷正茂,只是问话。
“他来南京游学的是吧。”
“是。”
“还走吗?”
“这个,下官没有问。”
“把他留下来能否做到。”
殷正茂啊了一声:“堂官,张居正现任翰林院编修,只是乞了病休,若是复仕也要回翰林院,留任南京,与理不合。”
“说服他,让他留下,你莫忘了,本官还兼着翰林学士衔呢,翰林院那,本官自会行文照会。”
殷正茂忙言道:“是,下官下值后就去寻他游说。”
“嗯,办好这差事,本官擢伱一级。”
“多谢堂官提拔。”
至于户部侍郎能不能提拔兵部的官?
这不是殷正茂该操心的事,他只知道陆远既然能说出口,就一定能办成。
谢过之后,殷正茂又小心问道:“敢问堂官,若是将张居正留下,该许其何职?”
“本官的随官还缺着,问他愿不愿意进户部。”
殷正茂眼睛里顿时炸出艳羡之色。
给陆远这个南京政坛最炙手可热的侍郎做随官?
这张居正哪里来的这么好运气啊。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
“是。”
“去忙吧。”
“下官告退。”
殷正茂行礼离开,陆远则留在原处品茶观景。
像张居正这种经世之奇才,决不能放回北京。
连徐大地主都能做张居正的老师,自己如今,总不能比徐阶差吧。
吾非相,乃摄也?
呵呵。
——
“叔大、叔大。”
下了值的殷正茂顾不上回家,乘马车匆匆赶往湖广会馆。
会馆,明代士子入京科举时入住之地,后经演变,亦成为乡党聚集议政之处。
明后期,东林党魁叶向高出资修葺福州会馆,成为了东林党在京开党内会议的核心之处。
张居正身为湖广人,入得南京自然下榻湖广会馆。
此刻临近饭点,张居正刚打算离开客房下楼用膳,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见殷正茂兴致冲冲的推门进来。
这可是有些不太礼貌了。
“养实兄这是?”
张居正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小节,颇为诧异的问道:“缘何如此兴奋。”
“叔大,你的大机缘来了。”殷正茂兴奋的拉着张居正落座,说起话来语气都颤抖:“你可知道那陆堂官相中你了。”
???
张居正只觉一阵凉气自脚底板直冲天灵。
什么叫相中。
“养实兄,居正,不好男色。”
“瞎说什么呢。”殷正茂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解释道:“为兄不是那个意思,为兄是说,陆堂官问你愿不愿意留在南京复仕。”
张居正这才松出一口气,可随后又皱起眉头。
“居正并无才名,陆堂官为何要对居正施以青睐?”
“这,为兄就不知道了。”
殷正茂哎呀一声,急道:“不过这事哪里重要,重要的是陆堂官点了名,亲口说了,若是居正愿意,可入户部担任陆堂官的随官,叔大,随官是什么前途你还不清楚吗。
陆堂官乃南京朝堂最炙手可热之人,做他的随官,飞黄腾达只在旦夕啊。”
做陆远的随官?
这一刻张居正确实是心动了。
但转念一想又摇头。
“居正乃翰林编修,病休期间岂可在南京复仕,如此与理不合。”
“叔大可知,陆堂官还是皇上钦点的翰林学士,只是留任南京,暂司户部侍郎事罢了,只要你愿意在南京复仕,陆堂官自会行文照会翰林院和北京吏部。”
一听这话张居正立马惊住。
有翰林学士加衔的户部侍郎?
这殊荣也太大了吧。
岂不是说在理论上,陆远完全可以一步入文渊,位列台阁?
这可是预备宰辅大学士啊。
三分心动瞬间变成七分。
“可是,陆堂官为什么如此器重居正,属实让居正费解啊。”
张居正陷入纠结苦思之中。
眼见张居正如此,殷正茂苦劝道。
“这些事你我何必多想,叔大,你有满腔抱负却无一用之地,而今若是能追随陆堂官,假日才能施展所学,救国济民啊。”
这话一出,张居正顿时坚定道:“养实兄所言甚是,不管陆堂官所想若何,但陆堂官乃我大明一等忠良贤臣,庚戌之变的时候,若非陆堂官,河北之地不知多少百姓亡于露野,就冲这一点,能成为陆堂官的从属,便是居正之莫大殊荣。
既然陆堂官青睐赏识,居正又怎好厚颜自大,当亲往谒见,侍学于近前。”
“如此甚好。”
见得张居正同意,殷正茂也是眉开眼笑。
自己也算是跟着张居正沾光了。
诚可谓天降横福。
(补昨日欠更,忘了昨天三更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