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并没有让人通传,而是一个人走进了莱因哈特的房间。
房间安静到希尔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到她都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
只是招呼还是要打的。
想到此,希尔轻轻地唤了一声“阁下”。
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希尔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随之再次开口唤人。只是这次叫的却是“莱因哈特哥哥”。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希尔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才发现莱因哈特正闭着眼睛,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似乎是睡着了。
希尔放下手里的花束糖果,轻手轻脚地绕过办公桌走到莱因哈特身前。缓缓地蹲下身,静静地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睡颜许久。
终于忍不住心痒难耐地伸出了“罪恶”之手,摸上了那张在阳光下仿佛泛着光的脸颊。果然手感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好。又摸上了那头黄金色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手感倒是如记忆中一样好。
希尔干脆玩性大开的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编成了细细的一条辫子。然后从自己的头发上拿下来一个蓝色发卡,将编好的辫子卡在了一旁的头发上。
做完这一切,希尔双手托腮,一脸沉浸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边看边偷偷的笑。还小声地嘟囔,“发卡是粉红色的就好了。”
“要是有耳洞的话一定要戴银色的耳钉。”
“戴上眼镜不知道是什么效果。”
说着一拍脑门,将自己眼睛上的无框眼镜摘下来,小心地给莱因哈特戴了上去。随后左看看又看看,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越想笑。
为了将这一幕永久的保存下来,希尔抠出手链里的迷你摄像机对着莱因哈特一连来了三连拍。正当她要四连拍的时候,被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握住她拿着犯罪工具的手,似笑非笑地问她,“好玩吗?”
希尔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地点点头,想到什么,又快速地摇了摇头,“不,不好玩。”
莱因哈特笑地更深,“我看你玩的挺开心的。”
希尔头摇地好似拨浪鼓,“没”
莱因哈特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撒谎。”
“没撒谎”。希尔打定主意坚决不能承认。
哪想莱因哈特下一句话将她实锤得不能再实锤,“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醒着的。”
看着希尔因无法置信而瞪圆了的眼睛,莱因哈特心中越发愉悦,愉悦到忍不住再次补了一刀,“所以你进来之后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知道哦。”
更何况还有照片为证。
莱因哈特看着立体照片上被编个小辫子卡着发卡,戴着无框眼睛,看起来不伦不类的自己,已经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夸赞某人真会玩。
“你还敢拍照留下来。”
希尔小声道:“就当是行为艺术呗,留下来也并无不可。”
莱因哈特懒得听她狡辩,直接按上了删除键。
希尔见状,赶紧开口阻止,“留一张也行”
然而莱因哈特一个眼神扫过来,希尔立马乖顺地闭了嘴。只是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甘,还有肉疼。
莱因哈特将希尔拽到身边,扯下被希尔戴上的眼镜又给希尔戴了回去,还有那个看起来有点蠢的发卡。编在一起的头发也被他一把扯开了。
希尔都有点心疼被他扯下来的头发丝,“轻点”
莱因哈特似笑非笑道:“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希尔小声嘟囔,“莱因哈特哥哥又不是别人。”
莱因哈特一哽,“讨好我也没用。”其实心里受用极了。
这个时候,莱因哈特才开始问起她现在的打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也是你所谓的行为艺术?”莱因哈特拿希尔刚才的话堵她。
希尔本来也没想瞒他,就实话实说道:“去同盟的街上转了转,做的掩饰。怎么样,我要是不说的话,是不是根本就认不出我是谁?”
莱因哈特仔细看了两眼,单纯从外貌看的确是判若两人,只是说话的动作神态都没变。所以他刚一睁眼看到的时候才没过于惊讶。
因为不管外表是什么样子,她就是她。
只是这洋洋得意的小表情就很想让人给她泼泼冷水,于是莱因哈特道:“别得意。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无组织,无纪律私自外出该受什么惩罚吧。”
希尔一脸的你别公报私仇,“我现在正是休假期间,想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就是莱因哈特哥哥你也无权干涉。”
“你向我请示过休假了吗?”莱因哈特眉一挑,看向她。
“我是病假”
“你现在不是好了吗?”
“我我”希尔看他一脸的不为所动,干脆心一狠,“哎呀”一声,装柔弱地捂着额头,“我头疼”。又捂上心脏,“我心疼”,然后又不知捂上了哪里,说“我全身都疼”。
“演的太假了。”莱因哈特本想维持住严肃的表情,奈何看某人卖力又浮夸的表演,怎么看怎么好笑,最终实在没忍住,侧过头悄悄地笑了。
被眼尖的希尔看到了,立马打蛇随棍上,抱着莱因哈特的大腿,软软道:“莱因哈特哥哥你笑了,就别计较了呗。”
莱因哈特戳了戳她的额头,“你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耍赖,艾密尔都不会这样做了。”嘴上虽如此抱怨着,心却软得不可思议且充满了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怜爱。
“算了,看在你病才好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希尔偷偷地做了个鬼脸,小声嘟囔,“莱因哈特哥哥净吓唬人。”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希尔靠着莱因哈特的大腿有一种昏昏欲睡之感。
迷迷糊糊中听到莱因哈特说道:“今天就回来吧,我一会儿让人去米达麦亚那里给你收拾东西。”
先前希尔一直跟着米达麦亚的舰队行动,病倒之后也便一直留在了舰队的医疗队那里。为了希尔的身体,莱因哈特也没多说什么。虽然心里颇多想念。
现在人好了,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让人回来了。只有将她放在身边,时时看到她,他才真正能感到安心。
一直以来,严重依赖她的人是他,并非是她离不开他。尤其是在姐姐和吉尔菲艾斯都远离他之后,她就像他寂寥的人生中最后一抹温暖。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连她也离开了,他会变成什么样,他还会是他吗
一想到这里,莱因哈特就止不住地生出阵阵冷意。手无意识地抚上希尔的头,眼神在冰冷和柔和之间来回变换。
嘴上更是小声喃喃道:“不要想着离开我,因为我也不确定到时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许,不,我一定会为了留下你哪怕做出伤害你让你难过流泪也在所不惜的事。”
突然莱因哈特就听到希尔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说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直接拿回来就行。还有替我对米达麦亚提督说声谢谢。算了,还是等我找机会我亲自说一声吧。”
原来是回应刚刚说的让她回来的话。不是后面的
莱因哈特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觉得失望。
“其实让你听到也没什么,因为那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正好让你牢牢的记住,免得有一天你真的生出要离开我的心思。”
回答他的却是希尔均匀的呼吸声。意料之外的遇到艾尔威由谢夫,又和他周旋了这许久,不可避免的耗费了她大量的心神。此刻待在信任的人身边,身心一放松下来,瞬间所有的疲劳感和困倦感就涌了上来。
也就错过了了解到莱因哈特内心真实想法的机会。
睡了一觉感到神清气爽的希尔没一会儿又垂丧了脸,因为她的糖果花束被某人以莫须有的理由没收了。
“放在我的桌子上不就是送给我的吗?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无论希尔再怎么解释那是她的,没有要送人的打算,某人就是不听。
尤其在听到这是艾密尔送给她的之后,态度就更是强硬。
希尔只能私下里跟艾密尔道歉,没有保护好他送的东西,一天还不到就被抢走了。
艾密尔虽然有一点点的失望,但“抢东西”的人是他最仰慕的莱因哈特阁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重新回到阁下身边做事之后,他总觉得阁下看他的眼神有点微妙,尤其是在他无意中露出手腕上戴的手串,知道它是玛林道夫小姐送的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艾密尔本想向处的还不错的,同为阁下侍从的迪特里希倾吐一下烦恼,后来想了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就作罢了。
只是艾密尔不知道的是,希尔也被他所倾慕的莱因哈特阁下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了两天。
但显然面对莱因哈特,希尔则要比艾密尔简单直接多了。
弄不明白,干脆就问本人好了。
于是在四下都没人的时候,秘书官小姐上来就直奔主题,“阁下,下官发觉你这两天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下官。这不得不让下官怀疑,你是否对下官的工作存在不满。”
然后就见到他们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手下的将官都极为威严的公爵阁下,仿佛心虚般地挪开了视线,开口说出的话也是绕了十八道弯。
“艾密尔有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手串,听说那是你送的。”
虽然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这件事上面,希尔还是解释道:“那个只是买东西的时候赠送的,既然是艾密尔花的钱,赠送的东西自然是属于艾密尔的。”
“那为什么艾密尔说是你送的?”
“那是因为艾密尔是个谦让懂礼的好孩子,总是看到别人的好处,对人总是保持一颗善意的心。”
“你对他评价倒是挺高。”莱因哈特意味不明道。
希尔再是迟钝,此刻也发觉莱因哈特的态度有些不对。
“阁下你莫非是对艾密尔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