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海因里希已经从见到她的慌乱中恢复了原样,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要死了,但是不甘心就这样籍籍无名的死去,所以拉这宇宙最有权势的人作垫背。倒是你,应该听他的。不要过来为好哦。”
“如今这样我还能置身事外吗?”希尔笑。
海因里希也笑着肯定道:“不能。”然后定定地看着希尔,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和期待,“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你是说现在?”
海因里希顿了一下,欲解释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淡淡道:“也许吧。”而后喃喃自语般道:“我无数次想象着你穿着这件我亲手做的嫁衣走向我。十里红妆,那是你喜欢的浪漫。”
希尔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因为着急这里的情形,来得匆忙,哪还有时间关注自己穿了什么。
如今在一看,红色的广袖束腰裙,上面有金丝线的绣图和珍珠玉石的点缀,明显古时嫁衣的样式。希尔突然意识到昨天陷入昏迷前,她听到的海因里希说爱她,不是幻觉。
在这个本该慌乱的时刻,她竟还能笑着说道:“穿错了,应该是左襟右衽,左衽是给死者穿的。”
闻言,海因里希也笑了,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其实最想杀了的人就是你了。是不是很意外?”
闻言,在场的人都担忧地看向希尔,只有希尔并没有因为海因里希的话表现出任何动摇。
“可我现在还站在这里不是吗?”
海因里希先是低低地笑了,然后是放肆的大笑,仿佛是对希尔如此天真的嘲笑。
待笑够了,海因里希才沙哑着声音道:“别这么相信别人。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会突然昏睡过去吗?”
事情到了这里,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昨天晚上你给我喝的那杯牛奶有问题。”
海因里希笑着承认,“是啊,我下了迷药。你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喝了下去。若是里面是毒药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俱是一震。
海因里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所带来的的效果,继续说道:“其实最开始的那杯果汁里我放的的确是毒药。”
“但在我喝下去之前你阻止了,不是吗?”希尔执拗地看着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撇开头,有些不敢看那双碧绿澄澈的眼睛,他是真的打算杀了她,可是看着她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样子,他又反悔了。
但这话如今再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表情,海因里希仿佛喃喃自语般道:“我后悔了,我不该心软的。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也能达到目的。”
说着欲抬手摸上希尔的脸。
却被流肯误以为要做什么伤害希尔的事,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
几乎同一时间,希尔也拉住了流肯的手腕,脱口叫道:“世兄”
见流肯望过来,希尔冲他摇了摇头,“表哥他不会伤害我的。”
“玛林道夫小姐可他”无乱如何面对一个疯狂地要杀了这里所有人的人,流肯都不愿意放手。
这时他突然感到被希尔攥住的地方有一股黏腻的感觉,伴随着一股血腥味飘进了鼻腔。
那是血
流肯触电般地缩回了手,“玛林道夫小姐,你受伤了。”
经流肯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希尔手上的血。正顺着手腕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因为希尔穿着一身同颜色的红衣,所以谁都没有看出来。直到流肯提醒。
“希尔,你”莱因哈特欲上前,却被希尔阻止了。
“别过来。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擦到了。”
对于希尔来说,身体上的伤口再疼也抵不上心里的疼。
海因里希不闪不避的任由希尔满眼伤痛地看着他,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只是微微颤抖的手臂泄露了些许真实的情绪
半个小时前,宪兵队本部收到了一个人的密告,说邱梅尔男爵与地球教勾结,欲刺杀皇帝陛下。
而密告的人正是出卖自己国家的前自由行星同盟的最高评议长特留尼西特。因为在自由行星同盟待不下去,寻求莱因哈特的庇护来到了帝国境内。
事关皇帝陛下,宪兵总监克斯拉虽然不信任特留尼西特,但还是极为重视这件事,立刻展开了调查并迅速作出了行动部署
“你该恨我的,是我让你被算计,身体再也没有痊愈的可能。是我的错可你不该牵扯到别人。陛下还有其他人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你让他们走吧。我留下来,是生是死我都陪你。本就是我欠你一条命,如今还给你,也是应当的”
听到希尔这样说,莱因哈特急了,“希尔”
希尔打断道:“陛下什么也不要说,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无故将陛下牵扯进来,很抱歉。”
闻言,莱因哈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难道在她心里,自己就只是个外人吗?
而比他更阴沉的则是海因里希。
“兄妹?”口中咀嚼着这个字眼,唇角尽是一抹讽笑和不甘,“到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吗?我想与你成为的从来不是兄妹,我想你嫁给我,我想你成为我的新娘,我想你永远陪着我,而不是一个人面对随时到来的死亡和无边无际的孤独”
尽管已经知道了海因里希的心思,但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希尔有些措手不及。
沉默了半响,希尔才艰难道:“我们永远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即使我要死了你连骗一下我都不愿意吗?”海因里希喃喃道,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变得黯淡。
希尔虽然不忍却还是缓慢地说道:“我我不想对你说谎”
“说谎哈哈哈,你都已经骗过我无数次了,还在乎多这一次吗?”
“我从未”
“别说你从未骗过我。每次你从他那里过来见我的时候,我都会问你去见了什么人。每次你都说没什么人。可每次我都能在你身上发现不属于你的头发。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恨吗?”
希尔张嘴欲解释,“我只是”她只是下意识地想避开两人的接触,可是这话就更说不通了。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说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够了”海因里希已经不想再听她的解释,“你和舅舅一样的无情,我早该知道的。”
“爸爸?你没有对爸爸怎么样吧?”希尔不在乎海因里希怎么对自己,却不能让他伤害玛林道夫伯爵。
海因里希看着她,残忍地笑道:“不用我做什么,你和我都死在这里,才是对舅舅最大的惩罚。因为舅舅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你大概不知道吧,舅舅其实早就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他却不允许我在你面前表露分毫。他说安琪儿可以嫁给一个平庸的人,可唯独不能是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没给过我机会。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比不过你。”
希尔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一脸沉痛地看着他,“所以你现在做这一切究竟是在报复我还是在报复爸爸。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我明明那么努力想要保护你为什么为什么啊?呜呜呜”
希尔终于趴在海因里希的怀里痛哭出声。
明明这里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明明马上就可以报复所有人,可海因里希并没自己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缓缓地摸上希尔的头,海因里希喃喃道:“为什么你总能让我心软。”
希尔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可以陪你一起死,但是让其他人走,好吗?这个时候我只想和你一起两个人安安静静面对死亡的到来。不想有外人在场。好不好?”
明知道她是为了救那些人让他心软才这样说,可他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海因里希对着莱因哈特和其他一众人冷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其他人半信半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莱因哈特却不肯走。
“如果需要你牺牲自己才换来朕活下去,你觉得朕会愿意吗?”莱因哈特看着希尔,冷声道。
希尔避开他的视线,对修特莱和流肯等人轻喝道:“你们还不快带陛下离开。”
流肯迟疑道:“周围恐有埋伏。”
希尔询问地看向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冷笑道:“皇帝陛下手下所谓骁勇善战的士兵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奇斯里走过来说道:“陛下先请离开这里。”
同时在海因里希没有注意的空挡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原来在刚才众人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悄悄地和宪兵总监克斯拉取得了联系。简单地将他们这边的情况告诉给了他,而克斯拉那边也做出了行动。现在府邸周围的地球教乱党已经被彻底控制住。除了海因里希这个不定时炸弹,再没其他威胁。
流肯接收到了奇斯里的信息,这下再没任何顾虑。也请求莱因哈特先离开这里。
莱因哈特仍旧执拗地看着希尔,不肯走。
最终还是修特莱当机立断,打晕了莱因哈特,众人将他搀扶着离开。
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有些被吓到的艾密尔和迪特里希机械般地走在最后面。直到在经过希尔时,突然担忧道:“玛林道夫小姐”
希尔沙哑着声音,“走吧。”便不再看他。
艾密尔心中再怎么担心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