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莱因哈特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只感觉眼前一阵风刮过,人就不见了踪影。
迪特里希只得赶紧追上去。
别看莱因哈特来得快,可站在门前,又踟蹰着久久没有进去。
挥退了一众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然后才推门进去。
正坐在床上发呆的希尔听到脚步声才缓缓地回神。
看向进来的人,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仿佛在看面前的人,又仿佛在看别人。
“我从来没有自大到我能算无遗策,能够避开所有的不幸。但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留住他?”
那茫然又不解的样子看得莱因哈特喉头一哽,本来想说的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用行动代替语言,上前紧紧地搂住了她。
“别怕,我在”
希尔任由他抱着,不挣扎也没有过多的回应,只是淡淡道:“我父亲知道了吗,我想见他。”
莱因哈特顿了一下,答应道:“好”。
正被禁足在自家宅邸的玛林道夫伯爵,一方面为外甥的死伤心难过,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女儿。
虽然陛下派人将女儿的情况告诉了他,可是没有见到人,到底是不安心。
一旁的管家汉斯,想安慰主人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是真没想到,病重的表少爷会做出刺杀陛下的事情来,还差点杀了小姐。
而他的弟弟亚尔曼也参与其中。不仅知情不报,还帮着表少爷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这让他还怎么有脸继续在玛林道夫家待下去。不,若是陛下打定主意要严惩,以后哪还会有玛林道夫家
主仆两人如出一辙的愁绪满怀让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时,艾伦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氛围。
“老爷,外面来了一队士兵,说是陛下的亲卫,护送您去见陛下”
伯爵反应了一下,才猛地站起身,说话也带上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急促,“快,马上,马上去准备”
莱因哈特怕希尔累到,要扶她躺下,被希尔摇头拒绝了。
莱因哈特又问她饿吗,说着要让人去准备食物,还是被希尔摇头拒绝了。
看着她那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莱因哈特积攒了这些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你是不是怪朕?”
希尔抬起眼,如绿宝石般美丽的眼睛此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泽,晦暗地如失去所有星星的夜空,空洞洞地看着莱因哈特摇了摇头。
“我”想说话,嗓音不知何时变得艰涩沙哑,“我只怪我自己,本以为我是那个拯救他的人,可他做这一切皆是因为我。还牵连到了陛下,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莱因哈特再次搂住希尔,“在你心里究竟将我当做什么人?难道我对你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你表哥的事,我虽然恼火,但他已经死了,我不会再继续追究。此事到此为止。你只要好好地陪在我身边就好,不许你再想别人”
就在莱因哈特满心满眼地期盼着希尔的回答时,希尔却缓缓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四下环顾,“衣服呢?我穿的那件红色的衣服呢?”
想到海因里希说的那件衣服是所谓的嫁衣,莱因哈特瞬间沉下了脸,“烧掉了。”
“怎么会烧掉?”希尔一脸的不相信,那或许是海因里希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
莱因哈特冷声道:“上面都是血,不吉利,当然要烧掉。”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终是希尔败下阵来,“算了,留不住的东西强求也无用。”
看不得希尔那个心灰意懒的样子,莱因哈特烦躁道:“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再做一件送给你。”
希尔摇摇头,“不用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彻底点燃了莱因哈特的怒火,“你就只会拒绝我吗?”
希尔不明白他的火气从何而来,也不说话,只是蹙着眉看着他。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原来是玛林道夫伯爵到了。
莱因哈特尽管心中堵得厉害,也只能叫人进来。
玛林道夫伯爵进来之后,先向莱因哈特行了礼。随即就将目光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身上。
一接触到女儿那苍白消瘦的面容,玛林道夫伯爵心下一痛,顾不得君前礼仪,上前将女儿抱在怀里。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抱着什么易碎品一样。
“爸爸在,不怕。”
希尔眼里的泪瞬间就这样落了下来,“爸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表哥死死了呜呜呜”
伯爵眼眶一酸,对于这次事件,虽然他不在现场,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可流肯在传达陛下对他的禁足命令的时候,将情况大致都说给他听了。
他知道外甥对他是有怨恨的,他虽然伤心却不怪他,但他不能容忍他伤害他的女儿。
本不准备在莱因哈特面前说太多的伯爵终究没有忍住道:“不要再想他了,这是他的选择,在他付诸行动的那一刻,就已经亲手斩断了与我们之间的亲缘。爸爸只要你好好的。你好好的就好。”
不难听出伯爵话语里对外甥的埋怨。
希尔却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伯爵是这样的态度,她以为他会更伤心。
看女儿的样子,伯爵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摸着她的头,轻轻一叹道:“你或许觉得我狠心,可对海因里希来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被病痛折磨的太久,所以心也病了。活着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折磨”
希尔使劲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本有机会活下来,本有机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是她毁了他的希望。是她啊
深埋心底的愧疚因为海因里希的死再次齐齐涌上,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一只手紧紧抓着心脏的位置,希尔喘着气,艰难道:“爸爸,我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爸爸带你回家。”
伯爵用带来的斗篷将希尔整个人裹起,然后横抱起来。
略微对莱因哈特欠了欠身,“陛下,请恕臣带小女先行告退了。此次海因里希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也有臣这个舅舅教导无方之责,无论陛下做出怎样的惩罚臣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陛下,玛林道夫家的其他人和这件事并无关系,还请您宽恕他们。”
说着深深地低下了头。
莱因哈特并未有任何隐瞒道:“朕从未打算牵连过多。”
“多谢陛下的宽宏。”玛林道夫伯爵真心实意道,“臣与小女这便告退了。”
“等”莱因哈特欲言又止地看着被斗篷包裹着,只露出一张脸迷蒙地不知看向何处的希尔。
终是咽下了阻止的话,只是道:“照顾好希尔。”他想留下她,只是以什么理由和身份呢?在她心里,最依赖的人还是她的父亲吧。所以在其面前才哭的那么肆无忌惮,而不是像面对他时,处处都充满了拒绝。
“希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莱因哈特喃喃自语道。
因为海因里希的刺杀事件,父女两人本身已经很受人瞩目了,更遑论伯爵抱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希尔出来。一路上受到了往来的士兵,侍从还有其他工作人员的诸多目光。
亲自护送两人出来的奇斯里有意地往斜侧方挪了挪,只为挡住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
幸好到停车坪的距离不是特别远,两人又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看到了安静停在那里的地上车。
伯爵向奇斯里道了谢,奇斯里则说了句保重。在看向伯爵怀里的希尔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玛林道夫小姐也保重。”
虽然没有得到希尔的回应,奇斯里却像完成了长久堆积在心里的事情般,松了口气。
双方就此别过。
上了车,玛林道夫伯爵柔声对女儿道:“再休息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希尔点了一下头,整个人就闭上眼睛蜷缩到了一起。
伯爵心下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只是帮她理了理覆在脸上的头发。而后就这样看着她,生怕他一眨眼人就没了般的小心翼翼。
希尔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半梦半醒间,身体又陷入了那种沉重无力的状态。她又发起了热。
她感到床前有人来回走动,有人握着她的手,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哭
等到希尔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小姐,菊心姨熬了鸡丝粥,一会儿端上来给你,你吃点,好不好?”菊心看着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希尔,红着眼眶道。
好一会儿才看到希尔转过脸,双眼无神地摇了摇头,“我不饿。”
菊心一听急了,“怎么会不饿呢,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小姐乖,听话,不吃东西身体怎么会好。”
拉塞尔夫人也附和,“是啊,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住的。”
就连玛丽嘉也红着眼眶急切道:“若是希尔姐姐不想喝粥,想吃什么,玛丽嘉让厨房去给你做。或者上次我们一起在外面吃的东西,希尔姐姐喜欢什么,玛丽嘉去给你买”
希尔看着围在床前的一圈人,不是不明白他们的担心,只是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照顾他们的情绪。
她没办法,至少在这一刻,她没办法从海因里希因她而死,一切因她而发生的事情中走出来。
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菊心和拉塞尔夫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赫达阻止了。她看出小姐此刻最需要的是安静,他们这些人围在这里只会成为她的负担。
她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最知道小姐的心思,局外人永远不知道局中人的苦,那就安静地看着,也不要说些自以为是的安慰。反而徒添伤心。
菊心和拉塞尔夫人多少明白赫达的意思,虽然不放心,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
只不停地交代着,“我们就在外面,小姐你有事叫我们。一定要叫我们”
玛丽嘉却怎么都不愿意走,“我想留下来陪希尔姐姐”
直接被赫达拖走了。
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希尔看着外面阳光正好,突然想到了玛丽嘉的话,上次在外面
霍尔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