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为这直白地说话方式感到了一点点的尴尬,什么时候年轻霸主的说话方式变得这么坦率了。
尤其是在看到艾密尔,流肯等人努力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希尔就更加觉得浑身不对劲。
其实她知道莱因哈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正常的说出心中所想。反而是她有些过于敏感了。但她控制不住。
“艾密尔你去帮我泡杯咖啡来吧,牛奶和糖都放。”
以艾密尔的心细程度,大概是看出了希尔是在故意遣他离开,所以走的时候干脆将迪特里希也拖走了。理由也是现成的,“让迪特里希也来帮下官。”
莱因哈特也挥手让流肯等随行人员下去休息了。
很快,偌大的指挥室里只剩下了希尔和莱因哈特两人。
希尔随意找个台阶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某处,仿佛透过亿万的光年看向哪里,“我认识的一个人总是教育他的孩子说无论什么都不值得他拼上性命,可他自己却总是在做着拿性命去赌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莱因哈特也坐到了她的身边,“那个人是谁?朕怎么没听你提到过?”
希尔歪头看向他,半响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秘密。”
随即重重地呼了口气,“臣也很累了,陛下为什么不让臣去休息。”
下一秒,在希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已经被按到了某人的膝盖上,“好了,可以休息了。”
希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笑,然后也真的笑出了声。
“真没看出来,陛下还挺会投机取巧。”
莱因哈特不无骄傲道:“世间只有你能享受到这份殊荣,觉得荣耀吧。”
希尔笑得更大声了,“陛下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莱因哈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个早就被他抛到臭水沟里的名字被说了起来。
“菲尔格尔男爵”说着希尔还模仿着菲尔格尔的样子,说了一句,“觉得荣耀吧,庶民们。”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莱因哈特直接黑了脸,“秘书官小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拿朕开玩笑。”
希尔赶紧闭上嘴,老老实实地享受着某人嘴里世间独一无二的荣耀,“臣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
“睡着了还能说话。”
“梦游”
莱因哈特扯了扯她的头发当做报复。就是有些短,不如长发的时候趁手。
“为什么要把头发剪掉?”莱因哈特突然问道,随即想到了什么,瞬间升起了一股烦乱之感,“算了,朕就是随口一问,不想说就算了。”
却听希尔说道:“也没那么多理由,就是一时冲动,觉得打理起来有些麻烦。”语气很是随意,仿佛一点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莱因哈特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不过到底没有再说其他。
这一怔愣的功夫,发现人已经呼吸均匀,睡着了。
虽然舰内设置的温度是恒温,并不冷,还是让人担心人会着凉。莱因哈特突然意识到,她似乎挺容易生病的。而且一病就会拖很久才会好。
如此想着,身体已经先于大脑一步动作解开上衣的扣子,脱下来给她盖在了身上。
等艾密尔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玛林道夫小姐盖着莱因哈特陛下的上衣,躺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而陛下低头看着玛林道夫小姐,眼神专注而温柔。
陛下喜欢玛林道夫小姐。
如果说以前他还不敢确认,自从玛林道夫小姐表哥的行刺事件发生之后,尤其是他们当时在现场的那些人都明白了陛下的心思。先前陛下还顾忌着什么,拼命压抑着这份喜欢。但现在陛下已经是丝毫不加掩饰地表露了这种心思。
之所以还未捅破,大概还是顾忌着玛林道夫小姐的想法吧。
因为走神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前面的桌子,艾密尔一脚撞了上去,不仅发出了巨大的一个声响,手里的杯子也差点摔出去。
莱因哈特看着被惊得打了个颤的希尔,一边摸着她的头安抚道:“没事,继续睡吧。”
一边对艾密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正要请罪的艾密尔忙止住了到嘴边的话,只单膝跪下请罪。
莱因哈特摆摆手,小声道:“无事,放这里,你出去吧。”
艾密尔这才松口气,再次表达了歉意之后,将尚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了莱因哈特的身边。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莱因哈特见怀里的人蹙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他自己的眉头也无意识地松开了。
然后顺手拿起身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第一反应就是甜。
他不怎么喜欢甜食,如此甜的咖啡自然也不合他的口味。
本想放下,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也没有放下。而是慢慢地喝了个干净。
只可惜这样安静的独属于两人的时光总是别样短暂。
希尔才从酣睡中醒来,就收到了伊谢尔伦要塞被杨威利一党夺去的消息。希尔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但别人不知道。
所以帝国军中由上到下都处在一个低气压的状态中。莱因哈特自然也愤怒异常,他手下的提督不断地从杨威利那里刷新战败的记录。这让帝国的威严何存。
更何况气势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此消彼长,杨威利夺去伊谢尔伦必定让一些本就不服帝国的人看到机会,像嗅到血肉一样的鲨鱼聚集到杨威利身边。那样征服同盟的阻碍势必会更大。
莱因哈特思考了一会儿,认为现在最首要的是占领海尼森,宣告同盟的灭亡,这样压力就在杨威利一方了。
当莱因哈特将想法告诉给希尔的时候,希尔表现出来的惊讶当即就让莱因哈特变了脸。
“即使朕思考的不够周全,也不至于令秘书官小姐如此的惊讶吧。”
希尔赶紧解释,“不,不是,陛下考虑的极是。是臣,臣”
“你以为朕会像武夫一样仗着己方的武力优势,直接往上冲,而不会考虑背后的战略意义。”莱因哈特直接替希尔说道。
希尔的确是这么想的,至少在原书中,这个时候,他可没这么冷静。只想着在与杨威利的战场上找到自己还活着的意义。
现在他已经不单单是从一个征服者的角度思考问题了,倒更像是向一个统治者的转变。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但以希尔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每个人都要从年少的意气风发,倔强冲动慢慢接受生活所给予的平庸圆滑。
夺取天下也一样,征服者打天下,可治理天下却需要统治者的智慧了。比起打天下要复杂百倍,也枯燥百倍。所以自古以来就有打天下容易,守天下更难。
想到这里,希尔并没有急着否定,而是问道:“陛下可曾听过古时开创大唐盛世的皇帝唐太宗的故事。”
不明白希尔为什么提到这个,莱因哈特的眉蹙地更深,不过还是回答了希尔的问题。
“读史的时候读到过,大致了解一些,更深入的没有。”
“那臣建议陛下去认真的读一下古代中国隋末唐初的那段历史,相信陛下一定会有所收获。”
尽管不知道希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莱因哈特还是决定听从她的建议,去了解一下她说的那段历史。因为他相信,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随后,全体将兵收到了皇帝陛下下达的命令,舰队保持作战队形,全军向海尼森进发。
二月份,在帝国大军即将到达海尼森的时候,收到了同盟政府宣布投降以及同盟现任最高评议长姜列贝罗身亡的消息。
就像放进微波炉中加热的生鸡蛋,外部传来的干扰,让内部持续升温膨胀,最终内部承受不了这种压力,直接爆开了。
不流血地占领海尼森,尽管对帝国的众将官有一种未尽之感,但总的来说是一件好事。
奉命驻扎在海尼森的舒坦梅兹在卫星轨道上摆开舰队迎接莱因哈特的到来。
这是莱因哈特第二次踏上海尼森领土。上次他是以帝国军总司令官的身份,而这次他是以银河帝国的皇帝,也即将是这片土地的皇帝的身份。
下了宇宙港的电梯,希尔稍稍落后几步,看着被众人簇拥,被士兵的眼睛所狂热地注视着的皇帝。
她总算知道了何为一代天骄。心中的那股激情彭拜更是从未有过的,久久不能平息。
莱因哈特先是去了安放已故同盟元首姜列贝罗的国立墓地。并让舒坦梅兹担任治丧委员会的负责人。
整个过程很短,短到希尔都没来得及跟舒坦梅兹说上话。
紧接着便去了海尼森政府机关厅处理政务,稍晚一会儿下榻在了政府机关区一角的用作政府元首,政要们游园,举办聚会的冬蔷薇园里的一栋二层楼的建筑。
虽然不及无忧宫占地广阔华丽,甚至没有他原来的元帅府里的住处宽敞,但莱因哈特很喜欢这个地方,尤其是他的卧室,推开窗户就能欣赏到蔷薇园里争奇斗艳的各色的花朵。
希尔的寝室就在莱因哈特的隔壁,所以也能看到一样的风景。不过她此刻却是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她有事情要让舒坦梅兹帮她去办。
没有让她等多久,第二天,舒坦梅兹向莱因哈特禀报工作的时候,她向莱因哈特提出,和故人许久没见了,想单独和他聊聊。
莱因哈特似乎这才想起来,舒坦梅兹是她引荐给他的。自然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