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转身坐回了龙椅上,沉声道:“孤也知道这些年来大明内忧外患,连年天灾战乱,练饷、边饷、剿饷,加了又加,这些都加在哪里了,没有加在商人身上,都加在了农民身上,农民才是最苦的,看看旱灾时饿殍遍地,诸公难道心不痛吗?”
黄道周低声道:“殿下说的是,都是臣等无能,不能为国分忧……”
朱慈烺接着说道:“玄公,如今朝廷将八家晋商抄家,单单是充入国库的钱粮就数以千万计,而且提升商税,严查官商勾结,想必今明两年,朝廷会宽裕不少,所以孤决定,停征三饷,农民税赋未来三年减半,休养生息!玄公以为如何?”
黄道周心头大震,不得不说,眼前的太子殿下,做起事来,颇有章法,而且还英明果决,不要说几位先皇,即便是皇上也多有不及之处!
黄道周跪倒在地,急声道:“殿下仁爱宽厚,实在是万民之福,大明之福!”
一旁的倪元璐低声道:“皇上,与民休息自然是最好,可是连年旱灾战乱,百姓实在是穷苦凋敝,无以为继,如今大明到处都是失去土地的流民,更有甚者,甚至很多地方,百姓都没有耕种的种粮了,即便是休养生息,又如何能够休养过来……”
朱慈烺一愣,这个问题倒是他没有考虑过的,没想到众多的农民连耕种的粮食都拿不出来了啊……
“诸公可有什么解决之道?
”
朱慈烺问道。
朱辟邪沉声道:“殿下,这个要解决起来,倒也不难。”
朱慈烺连忙问道:“大将军莫非有什么良策?”
朱辟邪沉声道:“良策不敢说,不过,肯定有效!第一,这些年来,闯逆献贼四处叛乱,不少藩王乃至于士绅被闯逆献贼杀害者数不胜数,致使很多土地都已经荒废了,臣的意思,可以将这些荒废散落的土地,重新丈量收归朝廷所有,招徕流民,允许他们耕种,每年让他们除了农赋之外,缴纳一份佃租,十年之后,取消佃租,田地归耕种农民所有,如此既能让减少流民,削弱闯逆献贼的力量,还能够为朝廷多提供一份税赋。”
“嗯!”
朱慈烺接着问道:“还有呢?”
朱辟邪答道:“第二,朝廷查抄晋商八家,单单是晋商掌握的土地就有两三万顷,这些土地全部转为屯田,招募流民耕种,给流民留足口粮之外,出产全部用于九边粮饷,也可以一举两得!第三,至于缺乏种粮,这个简单,朝廷直接赈灾,调拨种粮不就成了?”
“大将军,你说的倒是简单!”
倪元璐没好气道:“朝廷要用田亩招徕流民,要减免税赋,还要赈济灾民,最后还要送给他们种粮,您当真以为现在朝廷已经富得流油了?哪一样不需要花银子啊,照着您这样的大手笔,朝廷用不了一两年有的被折腾的海干河落!”
朱辟邪皱皱眉头,不
满道:“倪大人,没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吧?不就是一些种粮吗?这些人一旦种上粮食,朝廷就可以靠着农赋将这些种粮全部都收回来!”
“大将军,你的意见,本官不敢苟同,殿下,臣有异议!”
倪元璐是户部尚书,自然不愿意白白的将户部的银子就这么扔出去,好不容易国库方才宽裕了一点,咱们也不能跟败家子儿似的瞎折腾啊。
朱辟邪看向了朱慈烺,问道:“殿下,您意下如何?”
朱慈烺沉吟道:“大将军可还有其他良策?”
朱辟邪无奈道:“若是殿下也不同意,那我们就只能另想他法了。殿下可知道青苗法?”
“青苗法?”
朝堂的众多大臣脸色齐齐一遍,这些人无不是饱读四书五经,如何能不知道青苗法?这是当年赵宋之时王荆公变法的核心内容之一啊,只是,这变法虽好,可是最终却是失败了!
“诚候!”
孙传庭沉声道:“你莫不是要朝廷施行青苗法?决计不行,此法一出,只怕会导致民生更加凋敝,甚至弊端丛生!”
连孙传庭都不支持朱辟邪,就不用说其他人了,朝堂之上一片反对的声音!
朱辟邪哂然道:“诸位大人,难道变法二字有什么魔咒不成?竟然让你们每次听到这两个字都如同面对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哼!”
工部尚书范景文冷哼道:“祖宗之法岂可随意变动?从古至今,大将军你看看有
哪一个施行新法的得到善终了?卫鞅?李悝?晁错?还是王安石乃至于本朝的张居正?祖宗规制自然有其道理在,岂能轻易变更?”
“大将军,范大人说的有理啊,”
方岳贡沉声道:“青苗法历来毁誉参半,必须要慎重!”
朱辟邪心头感到一阵憋屈,闷声道:“好,好,你们内阁这是认定了啊,我胳膊拗不过大腿,那就换一种方法!”
“大将军还有什么良策?”
方岳贡问道。
朱辟邪冷哼道:“既然你们不愿意改动祖制,那就只能打别的主意了,朝廷不愿意实施,那这银子由我们来赚,殿下,臣打算筹建一个全国性的粮庄,从皇家银号筹借一百万两白银,收集种粮,然后以平价借给没有粮食的农民,一年之后,平价归还,只需要两年时间,各地百姓就可以逐渐恢复元气!”
倪元璐苦笑道:“大将军,你从皇家银号筹措银两,那可是要有利息的,平价借粮,还要平价归还,其中必定会有因为各种原因收不上来的,如此以来,一出一入,只怕你这个粮庄要亏的连裤子都没有了啊……”
“亏了,本大将军认了!”
朱辟邪恨声道:“你们一个个都不去做,难道还不让我以个人的名义去做?不就是赔上三五十万两银子吗?我朱辟邪还赔得起!”
“赔得起?”
黄景昉嗤笑道:“大将军,您虽然是镇北侯,可是一年俸禄也不过三千两银
子吧,即便是加上禄米,撑死了也就是六七千万两银子,你拿什么赔?”
“他赔不起,难道我这个太子也赔不起吗?”
朱慈烺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如今的朱慈烺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了,江山是朱家的江山,子民是朱家的子民,现在师父为了朱家的江山子民都要自己来掏腰包了,可是这个黄景昉竟然还敢嘲笑师父!
是可忍,孰不可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