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
夜色笼罩着一条狭窄的巷道,看不清的黑暗在脏兮兮的角落里蠕动。下了一天的雨水几个小时前才刚刚停歇,湿漉的巷子里脏兮兮的,散出让人感到反胃的味道,整条巷子都臭烘烘的。
拖着一截长长货箱的皮卡停在了巷外,巨大的车轮碾过浅黄的积水溅起了丝丝水花。两个留着胡茬的男子一左一右地跳下了车座,一个戴着鸭舌帽一个留着滑溜的光头。他们来到车尾打开了车厢。惨淡的路灯投射进了货箱内,照亮了几个瘦削的年轻人。他们穿着脏兮兮的皮夹克,其中两人牛仔裤上还打着补丁,样子颇为可怜,但眼神中却都无一例外地透着决意奋死一搏的困兽才有的坚毅。
年轻人们没有多话,随着两名男子跳了下来。一行人快步进入了巷子深处,来到了一扇破旧得不知多少岁的木门前。石质的门框上坑坑洼洼满是裂痕,两侧墙壁上满是花花绿绿的涂鸦,根据覆盖的墙灰和脱落的痕迹看来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为的男子拎出了一串钥匙,木门打开的一瞬一股像是要把众人吞没的浓灰扑面而来。后面的男子提着黑色的手提箱紧跟着走了进去,年轻人们也6续随后。
戴鸭舌帽的男人蹲下身,将手提箱平放在地。箱子打开,里面平躺着一支枪型的注射器,还有整齐排列着的一列试管,里面躺着淡蓝色的试剂。另一个男人同时放下了门口的卷闸门,出“哗啦啦”的剧烈噪音。
鸭舌帽男子将试剂插入进了注射器里,转身对那一对年轻人道:“确定想好了吗?最后的机会,你们现在还来得及反悔。”
没有人说话,但他们都用眼神表示了决心。
鸭舌帽男点点头,不再多问。年轻人们依次捋起了袖子,排着队让男人把药剂注射进了胳膊里,就像医院排队打针一样。
三分钟后,第一个人作了——他痛苦地抽搐起来,在地面上翻滚两圈后便没了动静。随后的年轻人们也都是如此,每个人都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墙壁、地面上留下了带着血印的抓痕,而整个过程一共也不过一分钟。
最后,所有人都倒下了。这些年轻人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样子一个比一个凄惨。
两名男子面面相觑。
“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什么也没看到。”
“这不应该。”光头男人挠了挠他光秃秃的脑袋,“应该会生些什么才对。”
鸭舌帽男哼了一声:“是个哑炮,亏了。咱们现在回到车上去,我们从头开始......”
说到这儿,变化忽然生了。那些倒地的年轻人们陡然间像是回光返照般一个接一个抽搐了起来,痛苦地像是痉挛作的病人。他们皮下仿佛被塞进了着火的陨石一般,火焰透过皮肤透射了出来,皮下的结构和血管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在黑暗中像荧光灯一样清晰。
房间里的气温飞升高,瞬间就变得像一个烧得正旺的烤炉,被注射了的年轻人一个接着一个开始咆哮,让人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痛苦才能出如此惨烈的嚎叫。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手提箱退出了房间,锁上了卷闸门。他们清理了周围所有的痕迹,肩并着肩快步离开了巷子。片刻后卡车便带着轰鸣声扬长而去,惨淡的灯光倒映在一滩浅黄色的污水上,老房子里的惨嚎声依旧不绝于耳。
清晨,埃瑞克家中。
瑞文站在餐桌边,盯着桌上那一盘香气四溢的蛋包饭问:“这个是......”
“蛋包饭啊,”埃瑞克在厨房里洗完手后走了出来,带着满面笑容将围裙随手甩到了椅背上,“没吃过吗?”
“不,不是......”瑞文打量了他片刻,试探性地问,“呃你......没事?”
埃瑞克笑着耸耸肩:“能有什么事?如你所见,我好得很。怎么,不喜欢吃吗?”
“不,只是没想到你还有心情做这个。”
“因为听说你要来嘛,当然得招待一下啦,你也不像是会给我做早饭的样子。”
瑞文还欲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先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嗯......好吃。”
埃瑞克一笑:“那是理所当然,我刚刚想出的新配方,猜猜我这次在里面放了什么?”
瑞文盯了他片刻,放下了勺子,轻声道:“你还是......别逞强了。我只是......谈谈,确保你没事。”
埃瑞克顿了一瞬,随后又微微一笑:“你是在关心我么?我是很感动啦,但我确实没事。”
“不,你有,我看得出来。”瑞文道,“不想谈谈吗?你父亲的事?”
“关于忽然现我父亲可能其实是个反人类的级罪犯?这种可能性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猜到啦......还好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有意无意地稍稍收回了些许脸上的笑意。
夏洛特博士自那以后再没有出现过。神盾替他做了扫尾工作,清理了战区,但是无论是那个自称是帕德里克·夏洛特的家伙还是安东尼·伊沃博士,这两天都没了动静。
但不会很久的,埃瑞克有这种预感,有什么事很快就要生了。
瑞文说道:“关于‘老爸是个混蛋’这方面,我想我算是能够理解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你知道我父亲做过的一半坏事的话,你就会理解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想我知道。”埃瑞克半开玩笑地说,“放心好了,我没事的。生活也没太大的变化不是么?我还是照样去上学,照样偶尔管管不得不管的闲事,不过是日程表上多了一个要打倒的邪恶老爹而已,仅此而已。”
瑞文轻轻一叹。她自觉已经算是了解埃瑞克了,某些时候他相当固执,她当然不会相信埃瑞克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无所谓,但他明显不会愿意谈谈了。
有时候她希望自己能帮上他什么忙的时候,总莫名觉得如此无力,好像他刻意不让别人帮上忙一样。
似乎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埃瑞克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摆出这样的表情嘛。”他笑道,“放心好了,我真的没事的。何况我说过了,那个家伙不是我父亲,而无论他是谁或者什么东西......我都会把他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