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最在乎的是什么?面子。社会混混最在乎的是什么?面子。年轻的社会混混最在乎的是什么?有可能会是咪咪但不管怎么说,面子依然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当赵小龙满脸鼻涕眼泪地被温仲华和老夏从鑫鑫网吧拖出来的那一刻,他这些年靠着各种作奸犯科、惹是生非、耍狠斗勇积攒出的脸面,算是彻底在他那些狐朋狗友面前丢光了。捂着血淋淋的腿,赵小龙从楼梯上一瘸一拐下来。楼下卖身不卖艺的小姐姐们此时正张开接客,十几盏辉映着靡靡之色的霓虹灯,清晰地照出了赵小龙的窝囊样。那些尚未有生意上门的小姐姐们,正缺娱乐项目打发时间,这会儿瞧见平日里经常光顾自己的常客哭哭啼啼地从门前路过,不禁全都伸长了脖子,露出关心的神色,然后很不懂事地全都对着他指指点点。
赵小龙恼羞成怒,嘶声骂道:“看你妈逼看,卖你们的逼去吧!”骂完,他使劲地呼吸一下,鼻孔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于是方才的那句话顿时声势全吧之类的娱乐场所,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有些事情,我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住。以前是警察三天两头来查,现在政府开窍了,不光警察来查,安监的也来查,工商的也来查,就连卫生局想查也能来查,我规规矩矩开个酒吧,结果连个果盘都卖得提心吊胆。”
秦风随口道:“赚卖白菜的钱,操卖bai粉的心。”
这本是一句笑话,黄秋静却听得有点紧张,赶紧撇干系道:“我们不可能干这种事的,我入股的店全都是合法经营,规规矩矩做生意。”
金明月一言不发。
身为国家干部,嫁这么个老公,真的有点说不出的心情复杂啊……
这个占地面积最多也就七八百平方的酒吧,被装修得跟迷宫似的。黄秋静领着三个人七拐八拐走了将近5分钟,在一处死胡同的尽头停了下来。黄秋静推开老板办公室的门,里面的空气略微有点隔夜的感觉,可屋子却打扫得很干净。黄秋静很熟悉这里的环境,把灯和排风一起打开,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秦风和苏糖走到沙发边坐下来,金明月坐到苏糖身边。
不一会儿,外头有服务员送来了一盘果盘和一盘椒盐虾,秦风和苏糖也不客气,拿起牙签戳水果吃,一边跟金明月闲聊。
黄秋静又拿出手机,用毫不掩饰的命令的口吻,让一个名叫谷强的人马上过来。
秦风隐隐对谷强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确实想不起是谁。
黄秋静打完电话,把自己的老板椅搬出来,推到茶几跟前,在秦风对面坐下。他很不拘小节地直接用手抓了只虾,摘掉虾头,也不剥壳,整只塞进嘴里,边吃边说道:“这个酒吧里卖的东西,贵是贵,不过确实比很多餐馆要好得多。我们基本不靠这点零食赚钱,所以进货全都是进最好的,像这些水产,不新鲜的绝对不要。这些虾都是下午2点之后出去买的,买来的时候全都活蹦乱跳地放进厨房的冰库里,晚上卖不完,第二天就平价卖给一些酒店或者小饭馆,那些酒店和小饭馆都抢着要。”
秦风没什么可说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黄秋静忽然又问道:“说起饭点,我听说咱们十里亭路那家店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秦风对秦记面馆的大股东没什么好瞒的,很干脆道:“对,周珏今天下午才跟我说,原先卖房子的那个人反悔了,要我们再加100万,这几天每天都带人去店里闹,装修进度都给影响了。”
“100万?”黄秋静冷哼一声,又摘了个虾头,扔进嘴里嚼得咔咔作响,“这家人脑子有病吧?”
金明月道:“都是这样的,先报个大一点的数,他们好讨价还价嘛。”
秦风跟着道:“我跟周珏说了,最多二十万。”
“二十万估计不够。”金明月道,“他们要价100万,心里肯定是冲着50万去的。”
黄秋静不吃了,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没好气道:“合同都签了还有什么好反悔的?这种人,别说50万,老子50块都不给他!”
金明月抬头望向黄秋静,虎着脸道:“你不要乱来啊。”
黄秋静道:“明月,我是学法律的,我就算乱来,也是合法地乱来。”
金明月根本拿黄秋静没招,叹道:“反正你小心点就是了,别让人抓住尾巴。”
秦风好奇地问道:“秋静叔,你想怎么弄?”
黄秋静往后一靠,仰头看天花板道:“怎么弄啊……没弄之前,我也不知道啊……”
……
秦风在办公室里等了大概20分钟后,谷强终于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纪轻轻二十五六岁的精壮小伙子。谷强这位中心区的最后一位江湖大佬,相当貌不惊人。肤色黝黑,个头比秦风还稍矮一些,顶多165,肚子也稍微有点明显,四十出头的年纪,应该跟秦建业差不多大。一进门,谷强就径直走到秦风跟前,拉着秦风的手不住道歉道:“秦总,对不住,对不住,今晚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下面人教好。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您当龙王的,千万别跟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一般见识。”说着,又转头对那小伙子道:“阿超,给秦总和苏小姐道歉!”
阿超点点头,双膝一弯,竟直接给跪下了。
“秦总,苏小姐,赵小龙是我带的,他的错就是我的错,我给你们磕头赔罪。”说完,对着地板就是砰砰砰三下,磕得很重,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秦风没见过这么玩儿的,有点无语地笑了笑,对黄秋静道:“应该铺条地毯的,这样磕头多疼。”
“别磕了,土不土啊?”黄秋静对阿超道。
阿超转头看看谷强,谷强点了点头,他才站了起来。
只是眼珠子略有点不老实,偷偷在苏糖脸上瞄来瞄去。
黄秋静这时才对谷强道:“阿强,我叫你过来,就一件事,你现在好好看清楚,这是秦总,这是秦总的媳妇儿,这两个人你要都不认识,那你最好还是别在我眼前混了,我不和山里人做生意。”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谷强半个屁都不敢放,连声说道,“我明天……啊不!就今天!待会儿我就马上让人把话传下去。黄总,你放一百个心,以后谁要再敢像今天这样敢对秦总和苏小姐动手动脚,我就让人废了那些人的手和脚,说到做到!”
黄秋静沉声道:“牛逼先别急着吹,废掉人家的手和脚,你替政府给他养老啊?”
谷强笑了笑。
黄秋静又冷着脸吩咐道:“今天那个,你过几天让他稍微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不过别把人弄出毛病来。还有,最近有人去秦总店里找麻烦,你给我找个办事靠谱点的人,把问题解决一下。”
“秋静叔。”秦风突然打断,站起来道,“我有点事,我先走了,你和……这个强哥慢慢说。”
“我跟你一起走。”金明月也跟着站了起来。
黄秋静沉默了两秒,对秦风道:“你开我的车回去吧,先把明月送回去。”
他掏出车钥匙,递给秦风。
秦风从容地接过钥匙,对谷强微微一点头,迈步出了办公室。
三个人出了酒吧。
坐回车里,金明月默然不语。
秦风发动车子,问了问金明月该住哪里。
金明月说了个地址,居然还真和秦风顺路。
车子缓缓开上马路,车厢里安静了半天,苏糖幽幽开口道:“串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