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幼尊卑,礼节的事,在座的众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清楚这件事。
宴席开始,各路诸侯将领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推杯换盏,好不快活,还有舞女在舞池中跳舞,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但是,只有他单座着的刘季,却觉得坐立不安。
项羽的话非常少,但是哪怕他不说什么,也绝对的掌握了整个宴席。
这个时候,话少就不是一种谨慎了,而是一种傲慢和轻视。
刘季是个聪明人,无论是座位的分配,还是项羽两个弟弟妹妹的目光,亦或者是诸侯的态度,都让他感觉有些微妙。
饮下一口酒,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范增,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直在把玩,时不时还想着项羽的方向举起来一下,只不过项羽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没想注意。
即便如此,范增却依旧在不停地举着。
刘季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虽有舞池相隔,但是他距离范增总共也就数米的距离,自然是能看清楚范增来回举起的东西是什么。
是玉珏。
玉珏,君子之有决断矣。
在这个时候范增对着项羽来回举,他想让项羽干什么,不言而喻。
刘季咽了口水,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不由得斜眼去打量西座上三人的反应,却见梓鹃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项安也的低下了头,专心的吃着东西,都是没有在意他,项羽却眼神飘忽,打量着整个营帐。
又看了一眼张良,刘季却发现张良和韩信聊起来了,聊得还很开心的样子,一边聊一边喝酒。
所有人聊天的声音都很小,因为项羽没有大声说话。
这便是形势,项羽已经完全是主导者了。
正中心的诸人,除了张良韩信那边,都没有说话,安静的诡异。
项羽开口了,问的人正是刘季,刘季以为项羽要否定那日在盱台的约定,却没想到项羽却只是聊家常,他强行压下心神,看似从容的应答着。
奇怪。
着实奇怪。
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明明项羽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做过,只是正常的问候了刘季几句,刘季却已经方寸大乱,满头大汗了。
项安刚啃干净一条羊腿,吃的满嘴流油,他和项羽对视了一眼,项羽轻轻点了点头。
挥了挥手,项安示意那些慌乱的舞女们都退下吧,在座的诸侯将军都是在战场上成日和血腥相伴的,这些舞女虽然还舞着,但是估计早就慌得不行了。
舞女退去,却见那项羽亚父范增眼睛一亮,右手向后一伸,默不作声的招了招手,就见一个青年从后方蹿了出来。
诸侯都有些疑惑,这青年何故窜出来?还佩戴着宝剑,是何用意?
项羽深深地看了一眼范增,也没多说什么。
“项庄,何故向前?”他开口问道,让窜出来的项庄不由得全身一僵。
项庄也是项氏一族的子弟,只不过算是很旁系的人员了,和项羽也不算多熟,只是在项羽的手底下有个小军职。
“哈哈哈哈哈。”一阵苍老的笑声传来,诸侯看去,是那范增的笑声。
他对着项羽拱了拱手:“吾等皆是舞刀弄枪的粗人,裨将清楚舞女那种高雅是给殿陛庙宇之上的人看的,便让舞女退去了,虽是清净,这宴席,却也少了几分热闹不是?”
不明所以的诸侯都点了点头,舞女虽美,却不适合他们这些人和现在这个场合。
“如此,倒不如来些,适合诸位将军的娱乐。”
范增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对着诸侯拱手示意。
刘季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范增,心底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韩信坐在东座上,一手托腮,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反观他身边的张良,却是忧心忡忡。
“敢问范大人,是何娱乐?”一个将军有些好奇,拱了拱手,问向范增。
“言之你我,那便是行军打仗了。”范增呵呵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但是如今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营帐,自是不能行军,所以,便普通的舞剑助兴就好。”
“我这小侄名曰项庄,乃是大将军的族弟,一手剑技出神入化。”范增走到了项庄的身边,抓着项庄的肩膀说到,同时不停地给项庄使眼色,“今日,便请诸位将军一观。”
说罢,范增便带着笑意退了回去,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项伯皱起了眉头,坐在侧面默不作声的瞪了范增一眼。
没想到,项羽没有发难,却是这个老匹夫发难......二哥还在的时候我就劝二哥离这老东西远点了......不对,这也有可能是项羽授意的......
思绪间,那项庄也不含糊,已经拔出了寒光闪烁的宝剑,开始了舞剑。
项庄的剑技不说在实战中用着如何,至少在这宴席上的观赏性是非常棒的,辗转腾挪,技惊四座,确实是好剑术。
但是有个人,却觉得这舞剑,杀意满满。
这个人就是刘季。
舞池的空间不算大,但也绝对说不上小,一个人舞剑的空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这项庄舞剑的时候,步伐却摇摇晃晃,向着刘季这边来了。
这要是再看不出范增的打算,刘季就是傻子了。
一晃神,刘季就感觉眼前一花,一抹寒光就向着他斩来,他肌肉一紧,双手用力,整个人向后一撤,避开了项庄的剑锋。
身上满是冷汗,刘季粗粗的喘起了气,惊恐的看向项庄,却发现项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舞着剑,那诸侯们仿佛也都看出了什么,都收起了声,安静的看着舞池中闪烁的剑光。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刘季捂着胸口,瞳孔微微颤抖。
没有人能在不存死志的死亡面前坐怀不乱。
张良咬着牙,不自觉间已经连接上了思想键纹。如果必要的话,他会直接施展魔术和项羽翻脸。
那项庄舞着,忽的又是一剑,向着刘季斩去。
乒——
却听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一个人,持剑拦在了刘季和项庄的中间。
“一人舞剑多没意思,我来陪你。”项伯颤抖的笑着,看向了项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