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厂长,你不能走啊!柳纺不能没有你!”一位下岗女职工突然哭喊道。
她叫陈凤,以前是车间女工,下岗之后全家没了着落,眼看着连吃饭都成问题,孩子也辍学了。
随着传奇主题公园项目在柳纺开始运营,陈凤的老公应聘成为主题公园的工作人员,而她也自己在主题公园员工食堂找到了工作,儿子今年才考上大学,一家子正过得红红火火。
现在听说主题公园要被叫停了,连陆厂长这样的好官也要被调查,陈凤像许多柳纺人一样,无形之中陷入了焦虑。
他们不想再回去贫穷的折磨之中,他们想要美好的新生活,所以陆厂长必须留下来!
“陆厂长,留下来吧!”
“留下来!”
“留下来!”柳纺职工们全都饱含深情的呼唤着陆有山的名字,希望他能留下来。
陆有山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望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他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
“好!我不走了!”陆有山突然爆发,大声吼道。
听到陆厂长的声音,群众们欢呼雀跃,全都激动了。
调查组的人一听见陆有山说不走了,纷纷皱着眉头下了车。
虽然明知道这个陆有山是被上面点名陷害的,但是带他去省城接受调查是上面的命令,也是他们此行的任务,如果陆有山不配合,他们就要采取一定的手段了。
调查组长冯涛眉头大皱,忍不住说道:“陆厂长,你什么意思?”
陆有山转过身来,面对着调查组众人。
一瞬间,全场气氛变得紧张,许多人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嘴巴,整条街道都变得静悄悄起来。
“我不是罪犯,我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我拒绝接受调查和盘问,我要留在柳纺!你们想怎么样随便吧!要是有证据,就让公安逮捕我吧!”陆有山怒目圆瞪,大声道。
“陆有山!你不要自以为事!你不接受调查,我们可以通过行政手段,抹掉你在柳纺所有的职务,把你开除公职!”冯涛勃然大怒道。
“那就开除吧!我就算替柳纺看大门也愿意!你们有证据就起诉我!没有证据我就不奉陪了!”陆有山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和柳纺人一起战斗到底。
“你,你!好,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打电话,叫公安局抓人。”冯涛大怒道。
他是省里的干部,没想到来到柳纺这么一个破地方,居然会遇到公然抵抗,这么多人看着,脸面根本拉不下来。
调查组的成员立刻拔通了市公安局的电话,要他们派人来柳纺协助公干。
很快,电话一层又一层的把命令传递下来,在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两个小片警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对不起,让让!同志们,借个道。”两个小警察骑着自行车,满头大汗的从人群之中通过,来到了调查组面前。
一见等了个把小时,结果公安局只派了两个小警察过来,而且还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那种,冯涛顿时就知道了,看来地方上的阻力很大啊!
“我们是省里调查组的,来调查某些柳纺干部的经济问题,现在群众把路堵了,人也不肯走。你们赶快把人都疏散了!协助我们把人带走。”冯涛面无表情的打着官腔道。
那两个小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位单手扶着车把,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笑道:“领导,你看就凭我们两个,能指挥动这么多群众么?这不是开玩笑么?”
“是啊!你们要带走柳纺的干部,有批捕令吗?就算有批捕令,也是由我们公安拿人,你们没权力抓人吧?”另外一位小警察颇有胆色的说道。
两位小警察这么一说,四周的群众们知道警察同志是和咱们柳纺一边的了,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冯涛早预料到这种场面了,冷笑道:“你们是哪个片区的?领导是谁?我不跟你们废话,我找你们领导。”
扶着手把手的小警察将脸一板,把车子一推,大声道:“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这些基层警察?告诉你,老子是刑警大队的,警员编员S33431,我领导是市局刘霆,你直管投诉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记住你了!”冯涛冷哼了两声,厉声道。
旁边另一个小警察笑道:“记住我们没用的。信不信,要是我们不来,你们连柳纺都出不去。”
“你们,你们这是包庇!”一名调查组成员气愤的说道。
那两个小警察面色一凛,其中一人冷笑道:“我们是照章办事,你们没有批捕令,又不是警察,没资格带任何人离开。”
“还有,你刚才那句话,我可以当你在诽谤警察,妨碍执法,现在就抓你回去!”
这两位小警察一唱一合,分明就是脑筋灵活,嘴皮子又溜的那种,专门被某人派来对付调查组的。
冯涛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想起了刘霆是哪个了,C市的警界红人,辣手神探,居说很快就要调到省厅去了,原来是他从中做梗,难怪这两个小警察这么嚣张,分明就是来替陆有山保驾护航的。
“好,区区一个刘霆,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量!”冯涛咬牙道。
“打电话通知省厅,调武警部队过来!”冯涛冷笑着吩咐道。
他这趟带着调查组过来柳纺,根本就不是来调查的,而是来执行高层命令的。
有了上面重量级人物的支持,无论是柳纺这些人,还是C市的某些官员,都抵挡不住这股洪流的,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调查组里有人打通了省厅电话,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武警部队整装待发,随时过来支援。
“最多两小时,两小时之后,省厅派出的武警部队就会来到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阻止我!”冯涛冷笑道。
他本来是不想用这么直接粗暴的方式的,因为这样会显得他冯涛很没手腕,只能凭借暴力机关成事。
可惜没办法,谁叫这个陆有山如此硬气,柳纺人又这么团结,连C市也有支持他们的人,明知道是螳臂挡车,也要飞蛾扑火。
冯涛心里很清楚,陆有山死定了,这些人的所有努力,都只不过是勉强挣扎而已,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调查组的背后是什么人,拥有多么庞大的势力。
听到武警部队要来的消息,那两个精明的小警察不吭声了,其中一人钻到一边去打电话汇报情况,另一个人则守在陆有山身边,目光阴沉,脸色很臭。
“小同志,麻烦你了。”陆有山有点不好意思,冲着那名小警察低声谢道。
“陆叔不用客气,以前我也是跟梦麟哥混的。他们都到外面去发展了,就我最没出息,就在市里当个小警察。呵呵!要是我梦麟哥在这,他们还敢嚣张个屁!”那名小警察咧嘴笑道。
陆有山听得浑身一震,想起失踪多日的儿子,眼眶不禁微红。
片刻之后,那个打电话的小警察回来了,压低声音道:“陆厂长,我们刘局说了,这个调查组背后有人,他那边压力很大。省厅的武警正在朝这边赶,他希望您别吃眼前亏,实在不行就先跟他们走,千万不能暴力抗法,闹出群体事件就麻烦了。”
陆有山满脸忧色,只得点了点头。
“刘局正在找关系,您到了省里千万小心,什么话都别说,一定要扛住。”小警察叹气道。
很显然,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刘霆罩不住了。对方上面有人,层层压力下来,调动省厅武警也只是一个电话的事,可见能量有多么强大。
陆有山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他的牛脾气上来了,偏不想跟着这个所谓的调查组去省里。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能走得不明不白的。他相信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他陆有山当真做错事了,自然会有个说法。
儿子失踪了,柳纺项目也被叫停了,陆有山心里憋了一团火,他突然很好奇,想看看那些人究竟会给自己安排一个怎样的罪名。
以前儿子在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斗争原来有这么残酷,儿子到底背负了多少,为自己这个父亲又暗中挡下了多少危险,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到了自己扛起责任的时候了,柳纺可以没有陆有山,但是这股不屈不挠的精神气绝不能倒!
很快,通往柳纺的国道上出现了一辆接一辆的绿色军用卡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是省里的武警部队。
谁也没想到,要抓区区一个陆有山,竟然会连省厅的武警都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