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最近最热闹的一件大事,就数朱老爷子的百岁寿诞了。
朱氏在整个晋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朱老爷子更是德高望重的百岁老人,历经百年风霜,乃是晋城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朱家的子孙也相当的争气,第三代子嗣中出了一位高官,虽然不在晋城任职,但在南方也是堂堂封疆大吏,位高权重,给朱家撑起了架势,令其在西北官场上同样无人敢轻视。
而朱家的满门富贵,更是晋城人有目共睹的事实。朱老爷子的长孙朱延德,是晋城商会之首,生意做到了国际上,连欧洲都设有其品牌分公司,次孙朱延寿,手握全省最大的几路煤矿资源,无须多说,富可敌国,至于幼孙朱延方,从小交游广阔,广结天下豪杰,黑白两道谁不知道他朱延方的大名,乃是晋城,乃至整个西北赫赫有名的大豪。
而朱家的第四代,同样也是人杰倍出,有年纪轻轻就在仕途上混得风生水起的朱小芳,不到三十岁,被外界戏称为晋省最有前途的政治新星,有考上北清大学,一毕业就自主创业,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市值过亿的互联网独角兽公司总裁的朱明华,总之就是一句话,朱家人才济济,财雄势大。
这次朱老爷子百岁大寿,更是所有的朱氏子弟全都回到了老宅,儿孙满堂,一齐来替老爷子祝寿。
此刻此时,朱家大宅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整个朱宅大宅座落于半山之上,面积之大,宅院从山腰开始,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头,所以坊间有人特意作了几句歪诗来形容朱氏一族的势力,称其为,“金玉为堂朝为马,半城烟雨半城山。
其实何止半城,朱宅座落的这座清凉山,从山脚下开始,就已经都是朱家的产业了,只有一条盘山公路蜿蜒向上,易守难攻。
据说六百年前,有某个江湖大派,就曾经占据此山,开宗立派,足足风光了几百年。直到解放前,才被英勇的解放军当作土匪山寨剿灭,此山才又回到了人民手中。
此刻,清凉山上的这条盘山公路上豪车云集,大家都很有秩序的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文明客气得不得了。
因为这条路上的车辆里面,坐的几乎全都是朱家的宾客。来参加朱老爷子的寿宴的,既有晋城本地的大豪,也有来自五湖四海,赶来为朱老爷子祝寿的朋友,大家目的一致,自然不会为了堵车置气,全都是老老实实,和和气气的。
此刻,一辆蓝色的小宝马车内,陆梦鳞和朱晓光、陈建南、王少晓四条壮男挤在狭窄的车厢里,着实有些气闷。
“都是你,为啥这么小气,弄辆这么小的破车,坐着真难受!苦了我王少晓倒没什么,我就是心疼我家陆总,太委屈他了。”王少晓一脸幽怨的埋汰道。
朱晓光一脸无语,只能摇头苦笑,目视前方,继续开车。
“胖子,说什么呢!这里就属你最占地方了,要不你下去跑几步,我们还能宽敞点。”陆梦鳞皱眉道。
“我不去!车里有空调!外面热死了。这鬼地方,清凉个屁!山上还这么热,看着我都怕!”王少晓将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
反正大家从小玩到大,他也不怕陆梦鳞生气,索性将无赖进行到底。
“是我让朱晓光弄这个车的。你别冤枉他。”坐在后排的陈建南沉声说道。
王少晓愣了一愣,问道:“为啥不弄辆好车,大车!你看这一路上,全都是豪车,咱们开这个车上山,还真有点上不了台面。”
原来,王少晓并不是嫌弃这辆宝马三系的空间太小,而是嫌这辆车的档次不够,牌面不够。
“你是不是傻?咱们是上山报仇的,这辆车铁定开不走,弄辆好车不是浪费么?”陈建南说道。
“没错!朱家不配浪费好车,连这车我都舍不得。”陆梦鳞很及时的补上了一句道。
朱晓光听着朋友们的话,心中默默感激,这就是爱乌及乌了,陆梦鳞他们连朱家是黑是白都不知道,就义无返顾的选择了支持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
又等了一会,陆梦鳞他们四人乘坐的这辆小宝马终于开进了朱家大门前的广场,然后难题就来了。
一般的客人,会直接将车子停到广场左侧的停车场内,那是个宽敞的停车场,有近百个车位。
能够在山腰上生生开辟出这么大型的停车场,工程量实在不小,朱家的实力,可见一斑。
可是偏就巧了,轮到陆梦鳞他们这么一车恶客进场的时候,停车场门口的指示灯显示,车位已经满了。
无奈之下,朱晓光只能倒车,将车子停在广场路边。
路边其实已经停了几辆豪车,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豪车并没有停进停车场,而是大大刺刺的停在靠近朱家大门的路边,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显示出和朱家的关系不寻常。
当朱晓光把这辆脏兮兮的小宝马停到路边时,顿时引来了一片目光。
车窗外传来了一阵讥笑声。
“这什么车啊?停这是几个意思?”一个穿着白西装的年轻人满脸嫌恶的嚷道,丝毫也不在乎被车里的人听到。
“没看到车标吗?人家开的可是宝马,宝马呢!”旁边另一个穿着韩版小西装的男生故意讥笑道。
“华辰宝马?国产车?还是个破得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咯吱响的那种?”站在小西装男生身边的一个胖胖的男生故作幽默道。
“你们几个小声点!人家说不定是微服私访呢!朱家的客人,什么档次的都有。别惹是非!”和几个男生站在一起的有位高个子的女生,身材修长高佻,打扮很时尚,挎的是LV今年最新款的绿皮包,一副很有威势的样子说道。
这位高子个女生一开口,身旁的几个男生全都不吱声了,只是用戏谑的目光看着那辆可怜的小宝马。
大概在他们的眼中,开这种档次车的人,多半不会是朱家什么重要的客人,最多也就是朱家那位喜欢结交三教九流的朱延方,不知从什么地方请来的穷酸朋友吧!
朱家不止财雄势大,在江湖上也有很多朋友,所以这么多年来才岿立不倒,只是这几年国内的经济发展太快,以前的江湖规矩都不管用了,在那些新生一代眼中,评判人的标准变得很单一,有钱有势就是牛逼,没钱就是穷逼,所以开什么车子,住什么房子,占什么位子,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地方。
就像眼前的这辆小宝马,为什么这么招人嫌,就是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辆车显然是搞不清楚自身的位置,就凭这辆破车,有什么资格停在朱家大门口?没有自知自明,接下来多半就只能自取其辱了。
咔!车门打开,从车里钻出一条大汉,接着又钻出来一个胖子,然后还从副驾驶又跳下来一个,最后才是司机钻了出来。
见到这么一辆小破车里装了这么多人,四周的看客们更是满脸的鄙夷,下意识的觉得,这辆车里坐的多半不是什么贵客,很可能是那些不知深浅,不懂行情的小角色。
“晓光,从现在起,这里以你为首,我们都跟着你,听你的。”陆梦鳞下车之后,淡淡道。
大伙都知道,他这是刻意为朱晓光造势,要让朱晓光亲自品尝和体验胜利和踩人的快感。
于是,大伙全都很有默契的站到了朱晓光的身后,以他为首,一行人大步向朱家大门走去。
朱晓光昂首挺胸,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那座大宅门,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他为了替父亲求情,曾经和母亲在这扇大门前,足足跪了一夜,那冰冷刺骨的雨,那坚硬的石板,还有那人心似铁的绝望感,都让他历历在目,不敢忘。
朱晓光的父亲也是朱家子弟,虽然是出自旁支,却一直对主家忠心耿耿,引以为荣,哪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父亲买下的一处小煤矿出了大产量,主家派人来收购,朱晓光父亲以为主家会念着血脉之情,给他一个合适的价格。
哪知道主家将价格压得很低,父亲只不过据理力争了几句,就被拖进朱家大宅,以家法伺候,还被朱家人放出消息,冤枉父亲私吞主家公款,私买煤矿。
父亲被打得身受重伤,还被族人冤枉,不到半年就郁郁而终,而朱晓光家也因为那个煤矿被夺走,倾尽家产,家道中落。
父亲的含冤去世,是朱晓光心中的一根毒刺,他做梦都想踩下朱家,替父亲讨个公道。
可惜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除了读书学习之外,没有任何力量,连朱家的大门都进不去,直到他在402宿舍遇到了陆梦鳞,一生的轨迹这才开始改变,终于重新回到了朱家大门前。
而今天,他朱晓光就要在朋友们的支持下,踏碎凌霄,大闹天宫,替死去的父亲洗刷污名,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