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艹皿艹)!
这位不会是诚心来恶心自己的吧。
王立冬看了看手里的烤肉,已经没了什么食欲。
再翻了两下,拿着烤肉坐回木板上。
从考篮内取出一竹罐葡萄汁,打开塞子喝了一小口,酸甜可口,感觉肚子还是能再塞下一些。
韩琦见到王立冬脸上的口罩,大致猜到了用处。原想上前询问一番,不过看到他的做派,明显不想搭理他们,立即打消了念头。
看到好几个官员捂着嘴巴,喉头不停的涌动,韩琦转身带着众官员往外走。
没走两步,瞥到一个学子也戴着王立冬一样的东西,正摇头晃脑写着卷子。
陈满仓每每听到隔壁考生的轻呕声,就像三伏天干了一大碗酸梅汤似的。
一个字,爽!
刚才买好口罩,回来时好心和隔壁的推销一番,没想到被当作了驴肝肺,不仅没得到感谢,还被人骂了句人傻钱多。
“陈满仓。”耳边突然响起一中年男声,陈满仓手里的毛笔差点打个趔趄,还好反应及时,及时收笔。
哪个王八羔子,这不是害人吗。
要是污了卷子,那刚刚的一百贯可就白花了。
抬头正要骂娘,一身紫衣映入眼帘,赶紧刹住嘴。主考官韩琦,大宋的枢密副使,喊出‘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方是好男’的猛人,大宋士子们的偶像,忙起身恭敬一礼,“学生陈满仓,见过韩相公。”
韩琦笑着微微点头道,“老夫见你不受臭号的影响,是不是脸上之物功劳?”
陈满仓忙点头称是。
“哪里来的?”
“隔壁齐兄那购得。”
“能否给老夫看看?”
大佬发话,陈满仓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屁颠颠的摘下口罩,并细心的讲解了一遍使用方法。
韩琦接过口罩摸了摸,手感柔软细腻,材质非丝非麻和当今给他穿过的棉衣应该是一种。
戴上后,使劲吸了两鼻子,翔味非常寡淡。
这棉布,真是好东西哪!
轰隆隆!
一声春雷炸响,一道白光转瞬即逝,闪得天地间通明一片。
‘呼呼,’一阵大风刮进号舍,王立冬探头看了眼天色,一团团乌云飘在上空,待会的雨势不会小。
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烤串消灭,从包裹中扯出一大块“油布”,再拿了几颗钉子,‘哐哐哐’一阵敲打。
没一会儿工夫,号舍就多出了一道门帘。
这么大动静,引起了巡检和兵丁的注意,巡监管捏着鼻子来到臭号前,检查了一番,就带着兵丁走人。
虽然王立冬这么干挡住了视线,但如果是下雨天,那就不算违反考场规矩。
科举考试的试卷,不允许有任何污涂之处,目的是为了防止做记号作弊,雨水打湿也包括在内。
所以有经验的考生都会带着油布,防止考试期间下雨。
转眼间,就到了第三天中午,王立冬上交考卷后,迅速收拾完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三天来为他遮风挡雨的温暖小屋。
走出臭号十几米后,立即摘下口罩,呼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
好似重新回到了人间的赶脚。
出了号舍区,走上主路没多久,身后突然有人喊他名字。
“元若!”
王立冬随声望去,就见到三十多米开外,一个熟人正朝着他挥舞着手。
顾廷烨紧走两步,来到王立冬面前,还未开口,一股臭味直冲脑门,呛的他是一阵晕眩,忙退后两步,“元若....你身上这是什么味?!!”
王立冬露牙笑道:“茅厕的味道。”
顾廷烨讶然道,“你被分到了臭号?”
王立冬点点头,“而且还是最近的一间。”
顾廷烨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他的精神头不错,脸色也是白里透红,竖起大拇指道,“你小子可以啊,换我早趴下了。”
王立冬道:“前天没看到你家马车,也没遇上你,我还以为你不来考试了。”
顾廷烨的脸色变得略有些尴尬,“最近我借宿在一朋友家里。”
王立冬道,“那我送你,住哪?”
顾廷烨忙摆手,“不用了。你这味道实在太冲,考了三天本就累的不行,要再吐上一阵,明天就爬不起来了。而且住的不远,也就几步路的事。”
两人聊了没多久,就走出了贡院,见到不远处停着的四人马车,王立冬和顾廷烨挥手告别。
“公子。”富贵见到王立冬,高兴的小跑着上前,随即被臭味呛的一个趔趄。
“小公爷,你这身上的味道....”富贵暗暗嘀咕,‘不会是跌茅坑里了吧?’
“这次分到了臭号!我娘没来?”王立冬坐进马车,意外发现齐母竟然没过来接他。
富贵边整理行李,边回道,“巳时三刻(9点45分),宫里来了人,是皇后身边的李大官,郡主娘娘跟着进了宫。”
“五姑娘身体怎么样了?”
“前天我去盛府送药时,五姑娘有点咳嗽。今早去盛府,大喜鹊说五姑娘的身体已经好了。”
“最近多送些水果给五姑娘。”
“好的公子。”
回到家,王立冬立即泡了个澡,搓了小半个时辰,换了三大桶洗澡水,废了大半块肥皂,身上才没了翔味。
晚饭时,齐父见到儿子,立即询问了考试的情况,得知被分到了臭号,直言运气不佳!
“这次会试主考是韩琦!”王立冬夹起一块白切鸡,沾了沾酱料,塞进了嘴里,鸡皮爽脆,肉质嫩滑鲜,要是打分的话,差不多80~83分,自家厨娘的手艺又进步了。
齐父放下手中筷子,“衡儿的意思是,这次臭号,是韩琦动的手脚?”
王立冬道,“一半一半吧。这些年我得罪了不少文官,这韩琦又是‘文官至上’的典型代表,动点小手段也正常。”
这几年四海商社的生意越做越大,四轮马车,海洋捕鱼,时令蔬果海鲜快运,钢材,肥皂生意等等...也拉着一大批勋贵武将发了大财,却一直不带着士大夫一起玩,而且还挤压了这帮人的不少生意,可想而知士大夫有多不待见他了。
齐父捋了把胡须道,“最近两月韩琦上朝时,常提盐务的事,我估计他是看上我三司使的位置了。”
平宁郡主关切道,“盐务什么事?”
齐父道,“最近几年各地私盐泛滥,盐税流失严重,韩琦就抓住这点做文章。”
平宁郡主紧张道,“陛下说什么了?”
见到媳妇有些担心,齐父忙宽慰道,“私盐贩子背后,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勋贵官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真要认真查,满朝文武不说全部,八九成都会被牵连到。就是陛下也会被殃及....”
当今官家的表弟兼女婿,就是开封府有名的大私盐贩子之一。
一查全是自己人,没法搞!
“韩琦可是枢密副使,应该也知道吧?”
“他当然知道。也知道这事对我肯定没什么影响。
自从我接手三司后,财税收入每年都有增长,也就盐务这块没什么变动。想找我的茬,也只能在盐务上做文章。”齐父继续道,“这只老狐狸,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猜他是做戏给某人看呢!”
“什么人?”
“未来的官家!”
齐母的脸色一下耷拉下来,“陛下的身体是越发不好了....”看了房内的众人,除了自家三人,其他的都是心腹后,小声道,“今日进宫,我从皇后那得知一个消息,官家前几天咳血了。”
齐父震惊道,“咳血?”
这年代,咳血症可是不治之症,代表寿数已尽,了不起熬个半年,快的话也就两三个月。
齐母点点头。
齐父喃喃道,“怪不得!”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这就代表着,最多还有半年,大宋就要变天了,要换新老板了。
意味着大宋的核鑫领到班子,会进行大的调整和变动,会有大批新任董事长的心腹上位,而前老板的跟班们,除非交上足够分量的投名状,否则被退休是必然的。
退休回家养老还算好的结局,要是遇上个不讲究的,吃相难看的主,就会往前翻旧账,齐父可是干了快二十年的肥缺,家里金山银海,要是抄了,绝对能让新皇打个饱嗝。
王立冬不在意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就我们家现在的实力,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时候看新皇这人的行事,要是不行父亲就主动辞官挂靴。
然后带着母亲,去大宋各地转转,也可以去高丽那边看看。
要是玩够了,想继续做官,也简单,去高丽或者倭国当国王,这可比三司使刺激多了...”
齐母想了想,脸色好看不少。
齐父眼前大亮,真要当上了国王,自己就一个媳妇,大臣们肯定会纷纷上书劝他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齐氏列祖列宗,应多娶几个妾室(侧妃)。
越想越激动,不过......偷偷瞅了眼媳妇,只望见一道冰冷的眼神,忍不住一哆嗦,忙道:“国王什么的就算了,总督倒是可以试试。”
王立冬好笑道,“行,总督就总督。”
看了眼自家官人,平宁郡主岔开话题道,“衡儿,这次考试有没遇见顾家二郎?”
知道老娘说的顾家二郎就是顾廷烨,王立冬咽下嘴里的米饭,“出贡院的时候遇上了。他怎么了?”
齐母一脸八卦道,“听说顾二郎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而且还生了两孩子。”
“真的假的?”齐父惊讶道,“你听谁说的?”
“今天不止我被皇后召进宫,还有好几家大娘子,顾侯家秦大娘子,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漏了嘴....”齐母看着儿子道,“今天顾二郎没和你说这事?”
王立冬有些无语,除非顾廷烨脑子坏了,才会到处嚷嚷他包小三的事,摇头道,“顾二叔没说起这个,不过他和我说,最近没住家里,说是暂借在朋友家。”
齐母立即追问道,“有说哪个朋友?”
“没,我说送他,他没让,我就回来了。”
看着齐母有些失望的表情,王立冬暗自吐槽,再强势的女人,也是女人,也免不了一颗八卦的心。
齐父问道,“顾二郎的外室是哪家的?”
齐母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好像是什么勾栏瓦舍里的。”
齐父皱眉道,“这顾二郎怎么想的,有外室也就算了,怎么还生了两个孩子。以后哪个正经人家,会把姑娘嫁给他。”
古代可以三妻四妾,但一般都是正妻先入门,然后再纳妾,等正妻生下了嫡长子后,才会允许小妾生子。
不过大多正妻都不愿让小妾生子,因为有了庶子的小妾,威胁性大增,而且庶子成年后,也会分走一部分家产。
如果没娶妻就有了私生子,代价就是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媳妇,只能向下兼容。
要脸的人家,都不会愿意让女儿嫁人后就给人当后妈的。
像知否电视剧,顾廷烨为了娶到盛明兰,只能挖坑算计盛家,否则盛老太绝不会同意把孙女嫁给顾廷烨。
当然要是有足够的权势,那就另当别论了。
接下来两口子就外室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王立冬吃好饭就回到了自己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王立冬又重新回到了贡院,这次倒没再分到臭号。
要是真的再次轮上‘臭号’,他准备让韩琦小老儿尝尝热翔的滋味。
第二场考试考的是“论”“诏诰表”“判语”。
“论”可以简单理解为议论文,虽然出题也是从四书五经中摘取,但并无规定得用八股文来答,自由发挥即可。
“诏诰表”可以简单理解为公文,要求士子模仿上位者的言行,写出相应的诏、诰、表。类似秘书帮领导们写发言稿。
“判语”主要考察士子对《大宋律例》等法律条文的熟悉度。
二月十五一早,王立冬第三次跨进京师贡院。第三场考试,考的是“策问”,一共五道题目,往年都是和时政有关的题目。
这两年大宋没什么对外战争,也没大规模的起义叛乱,最大的新闻全是和储位争夺有关,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加上当今身体欠佳,所以出的题目都有些保守。什么对当下文风学风的看法,儒家学说和黄老学说的差异....等等。
花了半天时间,王立冬就把五篇小作文完成了,相比于前两场来说,“策问”属于“附加题”,考官看重的还是第一场的八股文,所以只要文意通畅即可。而且他写的再天花乱坠,也不会给他排第一。
接下来两天除了吃喝拉撒睡,无聊的时候,就打打坐练练拳,等到第三日中午,交完卷子,提上行李走出考场,转身看了眼身后的贡院.....总算结束了!
这破地方,再也不来了!
考试完的第二天,吃好早饭,王立冬准备出门,却被齐母出声叫住,“衡儿,明天媒人就要去盛家提亲了。你可想清楚了?”
王立冬认真点头,道,“母亲,就盛家五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