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雪娥去朋友家吃饭了,而冬梅则来到了基地食堂。
王英离开的时候,给王雪娥和冬梅在食堂办了饭卡。
食堂就在兴隆苑基地里面,不远不近。
冬梅本来是要跟着王雪娥,去她朋友家吃饭和暂住的。
可是,两人都快走到小区门口了,冬梅却觉得这样不好。
王雪娥的朋友陈琳妈妈,虽然自己也认识,但是毕竟关系很一般,住在别人家里,吃在别人家里,实在不好意思。
于是,冬梅便拒绝了王雪娥的好意。
基地食堂是一个建设在地下的食堂。
冬梅顺着楼梯下到了负一楼,看到了非常大的食堂。
食堂里面人很多,食品也很多,既有南方人喜欢吃的米饭,也有北方人喜欢吃的面食,更有各种辅食和小菜。
冬梅拿着饭卡,在食堂里面徘徊着,不知道该吃些什么。
虽然,冬梅在房间里面忙活了一天,可是到了下午,她反倒是感觉不饿。
冬梅不想吃饭,可是不吃又不行,万一血糖突然降低了,可就难办了。
冬梅买了一碟子小菜,然后要了两个馒头,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吃饭前,冬梅从随着背的包里面,拿出胰岛素,撩开衣服,就给肚皮上打了一针。
打完针,冬梅感叹,还好现在是冬天,胰岛素不会因为炎热而变质。
不然,自己还得找一个冰箱,把那些珍贵的胰岛素给冷藏起来,那得多麻烦啊。
不由的,冬梅感叹,自己作为一个糖尿病患者,已经不方面出行了。
冬梅吃着馒头就菜,突然想到了自己刚三十那年,跟着卫国从关中农村,来到陇东钻二基地,第一天的时候。
那时,冬梅清晰的记得,好像是春天,天气不冷也不热。
因为没有房子住,所以全家人住在基地里面的招待所里。
可是,由于招待所条件有限,一家人并不能住在一起,而是女人们住一个大房间,男人们住一个大房间。
冬梅有一次出去外面的商店买东西,因为钱不够,便向隔壁床上,同样从农村过来的一个大姐刘姐,借了二十几块钱。
还钱的时候,冬梅给刘姐了五十块钱。
刘姐是文盲,不仅不识字,也不会算账。
她算不来五十减二十是多少,便让冬梅算好,自己给冬梅找钱就好了。
冬梅看着眼前四十多岁的刘姐,便给她算着。
可是,由于冬梅一时疏忽,楞是把找二十几块钱,给算成了找三十几块钱,多收了刘姐十块钱。
几天后,当冬梅现给刘姐算错了帐,多拿了刘姐的钱后,便赶忙去给刘姐还钱。
可是,此时的刘姐,已经跟着老公离开招待所了。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十块钱还是比较值钱的,相当于一个工人,工作了一天的工资。
冬梅赶紧去询问吧台,去找刘姐。
可是,她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刘姐。
为此,冬梅特别的后悔,后悔当初自己算错了帐,不该多拿刘姐十块钱,还让刘姐以为,自己是个坏人,故意算错账,多拿她的钱。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可是冬梅对于这件事情,依然耿耿于怀。
她曾经想过,要是在甘泉基地,或者礼泉基地,能碰见刘姐就好了。
可是,刘姐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从此没有了音信。
冬梅感叹,世界虽大,但是有时候却很小。
世界虽小,但是有时候却很大。
虽然刘姐和自己都是一个系统的,都是石油工人的家属。
可是,两人偏偏住的,却不在一个地方,而且怎么遇,也遇不见?
冬梅很快就吃完了一个馒头。
她回忆完了刘姐,又开始考虑住宿的问题。
虽然卫国给冬梅登记了一个相对便宜的招待所,但是,即使便宜,一个晚上也得三十块钱呢。
一个月下来,就得千把块钱,冬梅实在舍不得花这个钱啊。
她想,要是附近能有个什么活动室这类的地方,只要不冷,只要安全,自己就在里面打个地铺,凑合着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成啊。
正在冬梅为住宿而愁的时候,突然她的旁边,坐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女人。
冬梅把放在座位上的包拿了起来,然后往旁边挪了挪,说:“师傅,这里没人,你坐吧。“
女人坐下后,和旁边的朋友聊着天。
冬梅听着女人一口熟悉的方言,她突然感觉,这口方言异常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尤其是大姐说话的时候,那种特定的嗓音,简直太熟悉了。
冬梅把已经吃了一半的馒头,放了下来。
她转头看了看女人。
猛的,她感觉女人的脸面,太熟悉了,好像一个人。
冬梅天生记忆力就非常好,尤其是对脸的记忆,特别强。
只要见你一面,冬梅就能记你一辈子。
虽然旁边的女人老了,但是她的口音和大体轮廓都没有变化。
冬梅有些呆了,她感觉旁边的女人,不是别人,好像就是二十年前,和自己住一个招待所的刘姐。
冬梅想询问询问旁边的女人,可是又怕自己认错人,搞出笑话。
此时的冬梅,已经无心吃饭了。
她一心想着,旁边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刘姐?
犹豫来犹豫去,冬梅终于鼓起了勇气。
她心想,哪怕认错人了,也无所谓,毕竟人还茫茫,遇见也是一种难得得缘分。
于是,冬梅咳嗽了两声,然后对旁边的女人,说:“刘姐,你还认识我吗?“
正聊天正酣的刘姐,听到有人叫她,她猛的转过头来。
她看着冬梅,半晌之后,说道:“你是……?“
冬梅看着刘姐说话的样子,二十年了,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永远嘴角上挑,眼睛有些斜视。
冬梅激动又高兴的说:“刘姐,难道你把我忘记了吗?“
刘姐一头雾水,她说:“你是谁的婆姨啊?“
冬梅正面对着刘姐,她说:“刘姐,我是冬梅。冬梅,你记得吗?“
刘姐由于年龄的增长,已经忘记了当年的冬梅。
她说:“冬梅是谁啊?“
冬梅引导着刘姐,说:“八十年代末,你是不是住在陇东钻二基地的招待所里面?“
刘姐点点头,说:“是啊,那时,我刚跟着老公,带着几个孩子,从老家出来,在基地招待所里面,住了将近一个月,才等到曹沟门的房子分下来呢。“
冬梅哽咽了,她说:“你当时住的时候,最后一段时间,有一个从关中农村过来的女人,带着一儿一女,住在了你的床旁边,你还记得那个女人嘛?“
刘姐努力回忆着,她说:“好像有一个女人,而且口音特别像甘肃平凉口音。“
听到刘姐想了起来,冬梅说:“我就是那个好像甘肃平凉口音,实际是关中西府人,带着两个孩子,刚三十岁出头的冬梅,你想起来了没有?“
瞬间,刘姐想了起来,她激动的说:“你是……小……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