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看着里屋,问父亲,道:“我妈呢,住院了吗?”
冬梅爸摇摇头,说:“在里屋房子里面趟着呢。”
听到母亲病了,竟然不去医院,而在里屋躺着,冬梅扔下皮箱就冲了进去。
冬梅冲进房子后,看到风扇在转,却不见母亲。
冬梅走到炕前,才看到母亲,趟在炕里头睡着。
母亲睡着了,而且睡的很香。
冬梅摸了一下母亲的额头,感觉母亲没有烧。
她看着熟睡的母亲,想到了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冬梅记得,母亲告诉过自己,母亲是在贵州生的自己。
那时,母亲才二十三岁。
一九六零年,三年自然灾害,父亲在贵州的鞋厂当厂长。
虽然父亲是厂长,但是全家人依然食不果腹。
于是,父亲决定带着母亲,还有冬梅哥,冬梅,回关中老家生活。
毕竟关中老家,还是能吃饱肚子的。
当时,冬梅才刚出生一个月,母亲就把冬梅抱在怀里,把两岁多点的冬梅哥哥背在后面。
父亲则挑着扁担,担着一家人的行李。
那时,不像现在,交通如此便利。
父亲和母亲,基本是靠着步行,把冬梅和冬梅哥,从贵州带回关中老家的。
可是,一家人刚到关中老家,冬梅就出了天花。
冬梅妈把冬梅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放下。
她怕天花在女儿脸上,留下麻子。
她更怕失去这个,刚出生才一个多月的女儿。
于是,二十三岁的冬梅妈,便抱着一个多月大的冬梅,足足坚持抱了她七天七夜,直到冬梅天花出完。
当冬梅出完天花后,冬梅妈才舍得把冬梅,从自己的怀里放下来。
冬梅妈七天七夜,始终把冬梅抱在怀里,冬梅妈七天七夜,没有睡一觉,终于换来了冬梅天花的痊愈。
冬梅坐在母亲的旁边。
她看着熟睡的母亲,很难想象,在当时没得吃,没得喝的情况下,母亲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母亲是怎么把自己和几个姊妹,给养活大的?
不由的,冬梅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到了母亲的脸上。
冬梅妈翻了个身子。她说:“冬梅,你回来了啊?”
冬梅看到母亲醒来了,她赶忙说:“妈,你怎么生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啊?”
话毕,冬梅擦拭着眼泪,生怕母亲看到自己流泪了。
冬梅妈笑了笑,说:“我一直有高血压,习惯了。
可是,这些天严重了,整天头晕的,连路都走不成。”
冬梅擦完眼泪,她说:“妈,现在天还没有黑,我叫个车,带你去县医院,给你看病。”
冬梅妈摇摇头,说:“没事儿,吃点药,过几天,血压自动下来了,就好了。”
话毕,冬梅妈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冬梅哭了的时候,冬梅妈惊讶的说:“冬梅,你哭什么呢,我又没有死?”
冬梅被母亲的乐观给逗笑了。
她说:“妈,就算你血压能降下来,那咱们也得去医院看看啊。”
听到去医院,冬梅妈摇摇头,说:“我都七十的人了,还花那个钱干什么,不去医院。”
听到母亲不愿意去医院,冬梅想到了村里的卫生所。
她说:“妈,你不去县里的医院,咱们村的卫生所,你该去看看吧。”
冬梅妈依旧摇着头,说:“在村里的卫生所看病,也花钱呢。”
冬梅看着母亲,说:“花不了几个钱,你就跟着我走吧。”
说着,冬梅就去外面,叫了个车进来,载着冬梅妈来到了村里的诊所。
医生对症下药,给冬梅妈挂上了吊瓶。
由于冬梅妈平时不常挂吊瓶,所以一旦挂上吊瓶,非常的立竿见影。
等几个吊瓶快挂完的时候,冬梅妈已经感觉,头没有那么晕了。
同时,她的思维,也清晰了很多。
冬梅妈这才现,冬梅竟然一个人回来了。
她问冬梅,说:“冬梅,你们平时回来,不都是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吗,怎么今年夏天,突然回来了,卫国呢。”
冬梅在旁边,照顾着母亲,说:“我想你啦,所以我就回来了。”
冬梅妈凭着自己的直觉,她感觉冬梅一定是和卫国吵架了。
她问冬梅,说:“对了,卫国怎么没有回来?
我不是听你说,卫国已经从前线的山上,调到省城的后勤工作了吗?”
冬梅故意笑着,说:“卫国上班呢,哪里有时间回来。”
冬梅妈看看墙上挂的挂历,她说:“今天是礼拜六,卫国怎么能上班呢?”
冬梅妈不经意的一句话,问的冬梅哑口无言。
看到女儿不说话了,冬梅妈马上问冬梅,说:“冬梅,你是不是和卫国吵架了,所以才回来的。”
听到母亲现了自己的秘密,她也便不再隐瞒了。
她说:“还好卫国和我吵架了,不然我也不会回来,更不会现你病了呢。”
听到女儿果然和女婿吵架了,冬梅妈了翻了个身子,她侧着身子对着冬梅,说:“冬梅,你和卫国两个人,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有什么好吵的。”
冬梅一直特别和母亲聊的来,所以当母亲问起自己原因时,冬梅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窗口。
她说:“卫国那个人,简直事无巨细,吹毛求疵……
和他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啊,真是是有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听着冬梅的话,冬梅妈感觉好笑的说:“你们两个结婚有三十年了吧,怎么现在才现,生活在一起不合适啊?”
冬梅坐在床边上,尴尬的说:“以前啊,我和卫国一直是两地分居的生活状态,现在卫国突然从前线调到后勤了,当我们两个人,真正的生活在一起,真正的结束这种两地分居的生活后,我突然现,我们还是习惯于两地分居的生活,根本无法适应,这种两地不分居的生活。”
听着冬梅嘴里的话,冬梅妈想到了以前。
她说:“冬梅啊,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经常给我抱怨,说你嫁给了卫国,就是嫁给了孤独和寂寞,虽然结了婚,但其实是守了寡……”
冬梅听着母亲的话,她点着头,说:“对,没错,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不习惯这种两地分居的生活。“
冬梅妈接着说:“而且,你还说,你特别想让卫国调到后勤来,那样,你就晚上睡觉,不害怕了……
涛涛的调皮也有人收拾了,煤气罐也有人扛着替你去换了……
就是晚上出去上厕所,也有人陪了……”
冬梅给母亲抱怨着,说:“可是现在,我真的不需要卫国了啊。”
冬梅妈诧异的说:“卫国毕竟是男人,怎么能不需要呢?”
冬梅给母亲解释,说:“现在啊,家里直接通的是天然气,再也不用换煤气罐了。
涛涛不要说调皮了,简直被工作被磨的没有了任何脾气了。
而家里,光卫生间就两个,哪里还用半夜,出去外面的公公厕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