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春色复返。春风过后,吹走了昔日的寒意,整个顾府上下都是新的景象。
人人都在争相奔走,顾府里热闹了起来,欣欣向荣。
可是作为郡主的顾紫重却感觉自己浑身乏力。
她的脑子里此时只是嗡嗡的乱做一团。
她仿佛要回忆起什么来,可是仔细想想,却又令致头痛!
望帝春心,庄生晓梦!
哼哼……
一切都是幻然心思而已,不用那么费心。
顾紫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望了望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天色朦朦胧胧的。
上元佳节,金陵城内也热闹了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节日,顾紫重的心情才稍微好一些吧。
她轻轻莞尔,自香浸软床旁起身来,慢慢走向门口停住了身子。
突然身旁传来了一个嬉闹的声音来,让她一听就提起精神来。
“金陵城外正在舞龙,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郡主。”
那个声音在吸引着她,她彻底从方才的心烦意乱之中脱离。
顾紫重轻声应了一下,不过内心却是兴高采烈的。
她轻轻挽弄了一下头顶的金簪,回去整理了一下衣服,穿好了绣红棉套就准备要走。
一个身材轻佻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这或许是她来这里的十天以来头一次阳光灿烂!
那个女子也随之兴奋了起来,挽着她的手臂便走出了闺房。
外面突然小风一吹,令她泛着红晕的面容突然紧缩了一下。
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脑海里突然一下子又蹦出许多画面来。
记得太和元年,靖历皇帝朱炳天开怀大笑!
在冷风之中开怀大笑!
在大笑之中结束了她的生命!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朱炳天可是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靖历皇帝啊,刚刚登基的他就对自己施以毒手。
过河拆桥?
自己可是他的养母。
当初朱炳天的父亲世仁皇帝朱由肖刚刚过世,朝廷风雨飘摇,自己一个原本被先皇深爱的皇后,虽然没有生他,可是养了他九年的女人,在危机时刻帮着他,帮着那个朱炳天,除掉了康勉王朱尚勇,拉拢了靖西王朱祈鸿,让他顺利登上了皇帝位置。
并且自己还险些兄妻侍弟,答应南凌王朱子炅,许诺他南方诸地,要不是众臣出面,为了朱炳天的皇帝位置,自己险些便要被迫服侍朱子炅了。
可是自己承认了那么多痛苦,朱炳天最后一剑穿心,结果了自己,结果了他的养母。
哼哼,朝中人人皆虎狼心,他一个九岁的娃娃居然会这样。
自己痛心,悲伤难耐!
顾紫重千万般的悔恨。
或许老天有眼。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金陵城中自己十五岁时的闺房之中。
时空倒转,岁月逆流。
让顾紫重又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回到她父母身边。
十天的哭诉让她也渐渐适应了重生的生活。
突然又觉得脸庞上疼了一下,顾紫重回了神色来。
“郡主,你怎么了?”她身旁的女孩子若隐若离,既想喊她回神,却又怕她责备。
顾紫重露出了笑容。
女孩子释然,突然放松了下来,双手突然挽住她的手臂,凑近了嘻嘻道:“郡主多日精神不好,今天终于笑了,这让妹妹我很开心。”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轻轻捏了一下女孩子的鼻子,拉着她进了集市里。
多么相似的场景,顾紫重从拥挤的人群当中出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上元闹市,又让她回忆起了深宫旧事。
紫禁城,上元佳节,同样是闹市,自己在人群拥挤当中遇上了年幼无知的朱炳天。
她管他叫“炳儿”,昵称亲切,让周围的人都羡慕。
因为深宫中多少人想巴结自己这个皇后,却投礼无门。而朱炳天,不过是先皇曾经临幸过的一个宫女,继而生下的第一个儿子。
他也算是幸运的了,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可他却又不幸,他的母亲遭受妒忌,被人暗算致死。
所以他被自己看中,被自己收为养子。
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他九年,本希望他来继承皇位,让自己衣食无忧,做一个太平的太后,颐养天年也就罢了。
谁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居然长剑一挥,了却自己一生。
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顾紫重想不明白,皇帝年幼,还需要自己来扶植,他要依靠自己,却杀了自己。
她的脑袋再一次疼痛了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算是与自己最为亲密的人,最后居然是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皇宫乱事,向来无人能够说得清楚。
顾紫重心里发狠,你们朱家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管了。
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一个快乐的女子,不再去掺和宫中的事情。
云雨巫山,琴瑟和鸣。
这不都是女子所期盼的事情吗?
顾紫重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重生回来这十天,虽然让她又重新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可是深宫中刀光剑影令她产生的恐惧仍然不时发作。
每每回忆至此,她仍然心有余悸。
顾紫重安慰着自己,抿了抿嘴唇。
上元佳节,街上舞龙舞狮,好不热闹。
顾紫重向前看了看,顺手一指,道:“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她身旁女子却笑着说道:“郡主,你瞧瞧你身后那个人是谁!”
话语之中还略微带着些许荡笑。
顾紫重听了真是忍俊不禁。
她也自然而然地听从了女子的话,回眸一看,突然心里一惊,暗自说道:“是他?”
女子噗嗤笑道:“郡主,你还不赶快过去,街上偶遇,这可是有缘分的事情啊。”
顾紫重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莞尔,双手互相一捏,手里的虚汗已经浸湿了手帕。
她慢慢咳嗽了一下,心里道:“见就见,反正重生回来,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我现在也还只是十五岁而已。”
她摆开步子,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