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不但有族谱,还有顾村长留下的委任书。委任书上是顾家村各家各户当家男人的手印,证明顾家村的人都是认可顾大富接任族长的。
顾氏的私章也在,顾大富的族长身份无需质疑。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本顾氏族规。
古知府翻了翻,老顾家是犯了很多条族规,譬如:谋害生养子嗣的原配嫡妻、教子不严给顾氏一族蒙羞、纳娶恶妇,这些族规犯了一条都是要出族的。
古知府让衙役把盒子还给顾大富,道:“既然你是顾氏族长,顾生祥又犯了族规,你自行写出族书就成,本府会替你盖印。”
氏族把族人出族,可不盖府衙大印,可顾老爷子一家太难缠,为了以绝后患,还是盖上的好。
“是,草民多谢大人。”顾大富谢过古知府后,开始写出族书,但他认识的字不多,就口述让顾锦安代笔,不多时就写了一份漂亮的出族书。
顾锦安写完后,又代替顾大山写了一封和离书,也是写得极好,字有风骨不说,遣词用字还很精妙。
古知府看了是心里连连道好,此子要是能中个小三元,他今年的政绩会相当好看,可是能给他长脸不少的。
古知府很快就给和离书跟出族书盖上府衙大印,道:“顾生祥生性凉薄,不知感恩,不但欺凌费氏,还被继室利用,谋害费氏,夫妻感情不再,今费氏之子顾大山替母和离,按大楚律,应判予。顾生祥归还费氏所有嫁妆,若已花用,判赔双倍银钱。”
费氏带来的嫁妆应该有不少东西被顾老太用了,例如布匹箱笼、床榻这些,追不回来的,只能赔双倍银两。
顾老爷子已经被堵住嘴巴,听到古知府真的判他跟费氏和离,是又气又怒,不断的唔唔唔着,眼里带着恨意,瞪着顾大山。
顾大山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捧着费氏的牌位,跪下谢过古知府。
古知府判完和离的事儿,又说起顾老爷子一支被出族的事儿:“顾生祥一支屡犯顾氏族规,今判罚出族,因西北陇安府高水县顾家村的房屋田地皆是费氏嫁妆所置办,顾生祥一支不得拿走分毫,须把房契地契交还给族里,由族里归还给费氏之子顾大山。”
顾老爷子听到这话,并没有太激动,他最在意的是费氏跟他和离了。
那个女人就应该一辈子做他的媳妇,任他差遣打骂,可顾大山竟然敢替她和离了!
顾老太最愤怒的却是老家的屋子田地判给了顾大山,这么多年来,她早就把费氏的东西归为自己的。如今古知府把屋子跟田地判给顾大山,这是活生生的抢走了她的东西啊。
顾老太想发飙,可她的案子了结后,嘴巴已经被堵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锦安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
他跟顾大山谢过古知府后,唤来程哥儿,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程哥儿听了,眼睛一亮,又有点害怕。
顾锦安沉下脸来,对他道:“来的时候大哥是怎么对你说的?你长大了,是男子汉了,不再是那个被顾老太欺负的小娃娃。你要记住,只有去面对你害怕的东西,你才能赢它,不然你一辈子都会被心魔控制。”
程哥儿的心里对老顾家有着很深的阴影,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梦到老顾家,被那些噩梦吓哭。
这次原本他不用上堂的,毕竟还小,是他硬把他拉来的,就是要让他去面对顾老太,不要被这个老虔婆影响一辈子。
程哥儿很听顾锦安的,心里虽然还害怕着,却是点头:“嗯,我这就去说。”
他蹬蹬蹬地跑向顾老太,被顾老太的吊梢眼一瞪,脚步立刻停下,又再次提步,迎着顾老太杀人的目光,走到她面前,蹲在她的旁边,靠近她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大哥说,你可千万不要在牢里咬舌自尽……他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是关于黎大人的。你要是死了,就看不到黎大人的下场了。”
“唔唔唔!”黎大人是顾老太心里的白月光,她最不能忍受有人要对付黎大人,听到这话,是差点没急死,瞪着程哥儿,想要问他,顾锦安到底知道了什么?想要怎么对付黎大人?
然而,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程哥儿看着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顾老太,突然觉得:“你好像个粽子。”
说着,他笑了起来,道:“你以前很凶,我做梦都被你吓哭,但现在,我不怕你了。我在跟一位大儒念书,以后会考上功名,比你的所有儿孙都有出息。”
“唔唔唔!”顾老太快疯了,顾锦程这个小杂种一直被她磋磨着,在她心里,顾锦安可能会有出息,可顾锦程一个快被她折磨傻的孽种,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
而如今,这个她最看不起的人,竟然敢抬头挺胸的跟她说这些话。
他还……当着她的面,背诵了一片文章,这篇文章她听过,是大学里的一篇文章。
他才多大年纪,竟然已经会背诵大学里的文章了?
再想想顾成志,是越大越蠢,如今连三字经都还不会背。
顾老太怕死,可她更怕自己的儿孙没有出息,两厢一对比,她是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程哥儿一愣,赶忙溜了,去找肖大夫:“肖爷爷,顾老太晕了。”
肖大夫皱眉:“怎么又晕了?”
他不想去治了,喊柳大夫:“顾老太晕了你没看见吗?赶紧去救,还没砍头呢,可不能让她死了。”
柳大夫很生气,可这是展现他医术的好时候,只能带着药童去给顾老太扎针。
黎大人的目光从顾老太的身上移开,看向顾锦程,这孩子太聪明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攻心,还有顾锦安,这顾大山的两个儿子都不得了。
黎大人低下头,眼里聚起阴沉冷光,潘霜娘忌惮他们兄弟是对的,这对兄弟不能留,要是他们将来出息了,要对成志下手怎么办?
潘霜娘那边,只剩下成志一个健康的独苗了,他必须得护好了,要替成志杀了顾家子,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