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年,谢安澜都觉得她跟陆离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怪怪的。有时候觉得似乎生疏了一些,但是有时候又觉得更加亲密了一些。从前是谢安澜竭尽所能的调戏陆离,初一之后陆四少似乎突然想开了,虽然两人并没有再发生过如之前险些擦枪走火的事情,但是私下相处的时候陆离半点也不会再因为之前一些亲密的接触而不自在。谢安澜不撩他也就罢了,偶尔甚至还会给谢安澜一种她好像被人给调戏了的感觉。
其实,每天在一个人怀里醒来的感觉好像也不坏。
不过陆离并没有多少空闲来天天撩谢安澜,因为很快过完年他就开始忙了起来。对此谢安澜也暗暗松了口气,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撑不住了啊。
春闱的时间是每三年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共三场,每场三天。也就是说参加会试的举人要连续考九天的试。仔细问过陆离谢安澜才知道,原来她之前还是对古代的科举有点误解,乡试和会试并不是考三天,而是考三场,一共九天。
一过完年,陆离就开始继续看书,偶尔拜访一些京城的清流名士。原本以陆离的身份是不太可能这么容易接触到这些人的,但是有了曹老大人的提携就完全不同了。曹老大人对陆离似乎颇为看好,曹修时不时的上门,陆离没有表现出多么热情曹修也不在意。他又不是上门来让人吹捧奉承的。最重要的是,跟陆离交谈确实让他受益匪浅。曹修更加对祖父的评判心悦诚服,与陆离交往也多了几分真心。
有曹修作陪,又有曹老大人的荐书,陆离还能画得一手好画,想要敲开这些清流人的大门自然就容易多了。
陆离也并不多做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请教问题,既不奉承讨好攀关系,也没有打探消息或者妄议朝政的意思,与这些人相处的倒也愉快。
过了十五,陆英才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京城。果然如陆离之前所说的,陆英带回来了七八个少年少女,都是陆英从外面带回来的。谢安澜对陆离跟着理王去找美人都能从人家美人手里撬出来一座青楼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棠儿说陆离心黑呢。
陆离如今似乎没有管这些事情的意思,摆摆手就将将陆英扔给了谢安澜。
看着陆英呈上来的名单,地契以及站在跟前的几个少年男女,谢安澜半晌无语。
“少夫人?”陆英有些担心地问道,难道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
谢安澜摆摆手表示没事,打量了一下跟前的七八个男女问道:“这些人,哪儿来的?”
陆英笑道:“少夫人尽管放心,这些人身家背景都仔细查过,都是干净清白的。”
谢安澜点点头,这个她倒是相信。现在他们还不到需要人特意安插细作的份上,只要认真查了基本上都能保证干净。只是能不能一直干净下去就不好说了。不过这种事情也无须杞人忧天,能不能让手下人忠心也是上位者的能力问题。总不能因为担心背叛就一个人都不用吧,那不成了因噎废食?
谢安澜点点头,对着几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让她们先下去休息了。陆英特意带回来的自然不可能只是普通的丫头小厮,这些人的资料她还要再看看再说。
谢安澜点了点桌上的地契,问道:“一家雍西有名的青楼,被你卖掉之后换成了一家青楼一家茶楼和一家酒楼?”
陆英点头道:“是,少夫人。四爷是这么吩咐的。”
谢安澜仔细看了看道:“好像也不亏,不过,隔得这么远,要怎么经营?”
陆英笑道:“四爷说不用急,就当普通的地方经营即可,不赔钱最好,赔了也无所谓,横竖也是白来的。另外,还有京城的一家茶楼。”
谢安澜翻出放在最下面的地契,果然是一间位于京城的茶楼。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坏,面积也不大。
“你家四爷厉害啊。”这么快就能在京城买下一间铺子,陆离的动作确实不慢。京城的房租贵,房价更贵。所以不是在京城世代为官的寒门出生的官员基本上是买不起房子的,而更坑爹的是朝廷并不提供官员住房。所以大多数的底层官员是只能租房子住的。
而且能像陆离这样租的是十两银子一个月的小院的都是少数人,因为一品大员每年的俸禄也只有二百四十两,而在京城做官,哪怕你贪污了多少钱也不敢拿出来买房子。因为还有御史盯着你,除非你能有柳家那样的靠山,御史怎么参也参不倒。
所以,像陆离这样能住上独立二进小院,还能有自己的商铺的京飘,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入朝为官前多弄一点财产是明智的,不然入朝之后突然才有钱了,很容易被御史揪着不放。不管有没有你贪污的证据吧,这放在前世也叫做“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就算冤枉了你,呵呵御史闻风奏事啊。能自辩清白是你的本事,不能就自认倒霉。
陆英笑道:“以后还要靠夫人。”
“嗯?”谢安澜挑眉,陆英陪笑道:“这个茶楼生意不太好,快倒闭了。”
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快买到一个位置不好不坏的铺子啊。即便是这样,将这个茶楼买下来也还是花了足足一千六百两。这样的铺子若是在泉州,一千六百两就算买不了十个也能买八个了。可见京城的房价到底有多贵。
谢安澜不由得一脸黑线,“你家少爷真看得起我。”
陆英笑道:“四爷的不就是少夫人您的么?”
谢安澜抬手弹了弹手中的地契和资料,“说得也有点道理啊。”
接收到一家快要倒闭的茶楼,谢安澜还没觉得什么。世上哪儿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好好地茶楼人家不留着赚钱卖给你干嘛?但是等看到了茶楼的状况之后,谢安澜方才觉得悲伤逆流成河。
这茶楼布局和装饰到不算坏,但是也不知道原本的老板是怎么经营的,明明才关门不久但是店里却到处都是一派阴沉沉的感觉。老旧的陈设,同样老旧已经能够看到清楚地茶垢的茶杯和盘子。以及剩下的毫无特色的陈茶和菜单。即便这是寸土寸金的京城,这么作老板是真心不想开店了啊。
最重要的是这些毫无用处的废物,陆英买下这间茶楼至少亏了三百两以上。
陪着谢安澜一同前来的陆英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满意了,连忙赔笑道:“那个少夫人,其实这家茶楼原来名声挺好的。只不过前两年老店主过世了,接手的是他儿子,那位新老板对做生意不怎么在行,折腾了两年才弄得茶楼的生意江河日下,终于维持不下去这才打算卖了店回老家。”
谢安澜蹙眉,“只是这样?虽然这店铺不怎么样,但是位置和格局都还好,京城里应该有不少人愿意接手才对啊。”
陆英点头,看看门口低声道:“听说原本穆家是想要接手的,不过后来又不肯要了。所以咱们才能顺利接过来的。
“为什么?”谢安澜眯眼,想起穆翌和穆怜那对兄妹就有些烦,她可不想以后经常有人来捣乱。
陆英道:“穆家的事儿这些日子少夫人想必也听说过。之前想要接手茶楼的是穆家的二公子,不过他不是为了穆家而是自己私下想要。好像穆家大公子和老太爷不同意,他拿不出来钱了,只得作罢。”
谢安澜有些诧异,“一千六百两,穆家二少爷拿不出来?”
陆英苦笑道:“少夫人,一千六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穆家别说是一千六百两,就算是一百六十万两也能拿得出来,但是穆家做主的不是那位二少爷。穆家大公子手里若是松一些,他的日子自然好过,但是一旦穆家大公子压得紧了,他们的日子就难过了。听说这些日子,不仅是穆家二公子,就是穆家那位大小姐手头都紧了。”
谢安澜想起这些日子在京城听到过的八卦,倒是有些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跟穆家牵扯不清太麻烦了。”
“少夫人尽管放心,这些事情四爷都吩咐过。”陆英道。
谢安澜在茶楼里转了两圈,方才道:“这店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要了,全部重新装修。茶杯瓷器也要重新定制一批。另外,你带回来的那些人里面有没有擅长厨艺的,挑两个人给我,我给他们找了个好去处,先去学学艺回头茶楼开张了好用。”
陆英连连点头,认真的记下了。只是看看茶楼里的座椅陈设,有些迟疑地问道:“少夫人,这些都不要了么?这些料子都不错,应该也值个几十两银子。”
谢安澜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人看着处理吧,能折价卖掉就卖掉,卖不掉就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处理了。连那块招牌一起,新的店名等你家四爷金榜题名了再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会试了,按照这店里需要整改的规模,想必到时候也才刚堪堪完工而已。
“是,少夫人。”陆英认真的记下了。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后在外面叫公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啊。
“是,公子。”
谢安澜又吩咐了一些事情,才放心的走出了茶楼。
过完了元夕,京城里节日的气氛已经明显的淡去。无论是权贵高官还是平民百姓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或在朝堂上明争暗斗苦心孤诣,或在市井间庸庸碌碌倒也平凡无波。
大街上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比年前多了一些穿着儒衫,模样斯的读书人。
所以说,像陆离一眼提前入京也是有好处的。这些现在才到的人路远的只怕过年都是在路上过得。
谢安澜步履闲适的漫步在京城的街头,任由来往的人群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切身感受着融入这个世界的感觉。
若说过完年之后京城里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刚刚过完年皇帝陛下开印上朝就宣布了一件事——赐婚高阳郡王之女谷阳县主与吏部左侍郎之子柳暮为妻。加封谷阳县主为武宁郡主。
朝中武百官听了这个消息都没什么力气去反驳了。当初他们既然连朔阳郡主嫁入柳家都没能拦得住,如今柳浮云好歹还算是个青年才俊。年前柳浮云无缘无故在离京公务之际被人砍了一根手指,皇帝却无法给柳贵妃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也算是对柳贵妃和柳家的安抚了。
不过连续将高阳郡王和怀德郡王都跟柳家绑在一起,皇帝陛下,您的脑子还好吗?
这个消息一出,最沸腾地却不是朝中的高官权贵,而是京城的普罗大众们了。
柳公子要娶武宁郡主,那沈家大小姐怎么办?!
谢安澜喝着茶一边听着身后的人喋喋不休地发表对沈含双的处境的担忧怜悯之情,以及义愤填膺之感,仿佛对第一美人的遭遇深恶痛绝恨不能以身相代。低头喝了口茶,以茶杯掩盖住了唇边的笑意。
沈含双就算再落魄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民百姓来操心,更何况,沈柳两年还没有议亲,就算现在皇帝赐婚对沈含双的伤害其实也很有限。
“快走快走!有好戏看!”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对着楼上相熟的人招手,兴奋地叫道。
这是一个比较大众的茶楼,平时经常在这里的人十之五六都是熟人。这话一出立刻响应者众,好几个人同时起身兴致勃勃地道:“什么事?”
上来的人道:“东陵七圣中的书圣和棋圣在翠华楼挑战柳十三!你说是不是好戏?”
唰!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立刻眼睛都亮起来了。就算偶有不知道书圣棋圣柳十三是谁的,只是挑战这连个字就足够勾起人们凑热闹的兴趣。
那人的好友已经起身走向了楼梯口,口中还不忘问道:“还有这事儿?东陵七圣挑战柳十三?为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还能有什么?你不知道么听说东陵七圣中至少有三位都倾慕沈小姐啊。”
“这倒是不知道,这几年东陵七圣好像”没怎么听说过了。
几个人匆匆而去,剩下的人也跟着起身,还有人笑道:“自从商羽公子离开京城,高少将军远赴边关,林小御医子承父业做了御医,倒是真的不怎么听说这几位的名声了。”
其实所谓东陵七圣,并不是说他们某方面的才华真的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大多都是多事者附会之语罢了,只是流传的多了倒是名气不小。另一方面,这几位成名的时候都才十多岁,个个出身不凡,相貌英俊才华过人,都是一时少年天才。这样的人,赞以圣字,普通百姓崇拜不已,相熟的人看个热闹,长辈和真正的高人也就当是勉励了。他们若是一直顺利成长下去,未尝不能成为真正的琴圣,书圣,画圣
只是这几年不知道这几位是有事被耽搁了还是中二少年期终于过了,似乎都不怎么在京城里出风头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柳家柳十三浮云公子。不过一枝独秀又怎么比得上百花齐放让人看的高兴呢?也就难怪听说东陵七圣找柳浮云的麻烦这些人如此兴奋了。
谢安澜站起身来决定也去凑个热闹,她还没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浮云公子呢。
“兄台,翠华楼在哪儿?”谢安澜一把拉住一个匆匆而去的男子问道。
男子被他拉得一愣,看似一个相貌俊秀的小少年倒是不好发怒,匆匆道:“就在前面玄武大街,最高的那座楼就是。就隔着两条街,不远。”说完就拂开谢安澜的手急匆匆下楼去了。谢安澜挑了挑眉,将茶钱放在桌上,直接反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是出了主干道明光大街以外最大的两个街道了。不过明光大道直通内城直达皇宫门口,寻常百姓没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往那边去,所以最热闹的地方就数这两条街。因为热闹,住在内城的许多权贵也会经常跑来凑热闹,因此这里倒是真正的三教九流无所不包。甚至上雍城里最出名的几条花街,都是在这两条大街分出的小街和小巷里。
翠华楼就坐落在玄武大街的中段,那人说的果然不错刚走到路口往右边望去就能看到那四层高的楼。上雍城里没有特别高的建筑,外城的亭台楼阁不能高于内城墙,内城的建筑不能高于宫墙。
谢安澜到了翠华楼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热闹非凡。
翠华楼本是上雍城中名声极为显赫的客栈。不过这个客栈却不是什么客人都来者不拒的,只听翠华二字的就知道,这是皇家的产业。所以能进这里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人,别的不说在这上房住上一天就能顶得上谢安澜租的小院三天的房租,就可以知道这里到底有多贵了。
不过人家后台硬,也不在意会不会因此宾客零落。翠华楼的管事干脆将三楼和四楼分别弄成了一个专供宾客们雅聚的大厅和一个藏书颇丰的书馆。书馆中有从宫中抄录而来的珍藏绝版书籍,但是只有住在翠花楼中的人才能够免费借阅。因此翠华楼几乎都成为了家境殷实的读书人来京城必住的落脚处。翠华楼的生意不仅不差,反倒是蒸蒸日上。管事又趁机将附近左右的几处地方都买了下来,扩建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园子。多年经营下来,翠华楼可谓是上雍城中生意最好也最有档次的客栈了。
听说了翠华楼的底细,谢安澜也不由得暗叹。谁说古人的智慧不如现代人,就这经营手段,这位翠华楼的管事也分明是一位能人啊。
今天情况特殊,翠华楼倒也因时制宜对外开放。想要入内的人,除了本身就住在楼中的人以外所有人都需要给三两银子买出入凭证。三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算少了,只是为了凑个热闹就要这么多钱,许多人只能无奈的止步。谢安澜倒是不在意这个,又在心里赞了一次翠华楼管事的手腕,拿着三两银子买来的凭证悠悠然随着人流进了翠华楼。
翠华楼后面的园子里很热闹,两位上雍有名的才子摆下了阵势,翠华楼自然也要谨慎对待。专程腾出了园中一处空地给这两位用。谢安澜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位置最好的空地不远处的一个小楼和一处凉亭早就有人了。谢安澜也就随大流的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好离得近的空座坐下。不等她想要跟左右的人打听,已经有翠华楼的小丫头上前来斟茶了。
“见过公子,这是咱们翠华楼的玉池龙吟,望公子喜欢。”小丫头笑颜如花,不卑不亢。
谢安澜挑眉,微微点头道:“多谢。”扫了一眼附近,发现几乎每隔几步就站在一个穿着同样衣裳的小丫头,只要发现客人有什么需要立刻上前。谢安澜叹息,这服务到位的,她都想让陆英派人来这些学习一下了。
“公子可要来点什么瓜果小点?”小丫头问道。
谢安澜道:“挑几样你们翠华楼有名的上吧。”
“好的,公子请稍等。”
谢安澜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台子,问道:“不是说那两位公子还有柳家十三公子都来了么,怎么没见到人?”
小丫头笑道:“十三公子在朝为官呢,这会儿想来也该下朝了,接到消息就回来的。另外两位公子倒是来了,此时在别处休息呢。”
“”所以,你们都不确定柳浮云到底会不会来就敢收钱?仗着这是皇族的产业,没人敢砸招牌?
小丫头也不看她的表情,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就转身忙碌去了。
既来之,者安之。
谢安澜将手中折扇一展,轻轻闪了一下有些嫌弃的放回了桌上。看着在座的才子们人手一把折扇,她实在是很想问问他们冷不冷?陆离倒是没有这个毛病,无论是玉佩香囊还是才子们必备的装逼利器折扇,都很少看到他用。
坐在谢安澜旁边不远处的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看到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这里,一脸茫然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懂一般,倒是多了几分古道热肠的热情。主动凑过来问道:“这位小公子也是来观战的?”
谢安澜笑容可掬,也不说话。这个时候来这里的人不是来凑热闹是为了什么?
男子也不在意,笑道:“在下姓王,单名一个峰字。小公子贵姓?”
谢安澜道:“敝姓谢,王兄有礼。”
王峰点头赞道:“原来是谢小公子,好姓。谢公子不是上雍人士?”
谢安澜点头道:“在下嘉州人士,初到京城就来呃,凑个热闹。”
“原来如此。”王峰嘿嘿笑道:“东陵七圣的大名,谢小公子在嘉州想必也听过吧?听说那几位早就不满柳十三了,如今爆发出来也不意外,倒是便宜咱们看了一场好戏。”这人声音压得极低,显然这种话还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
谢安澜心中暗道,认识苏梦寒之前,我还真就没听说过东陵七圣的大名。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心地问道:“王兄,你说柳家那位公子会来么?”
王峰信心满满地道:“自然会来,柳浮云被人砍了一根手指,柳家在京城已经算是丢了个打脸了。如今人家光明正大的约战,他若是不来就等于认输,柳家就是第二次丢脸了。更何况,今天来得人不仅多,身份也不一般。”
“哦?”
王峰指了指那边半敞开的小楼,和挂着竹帘的亭子还有跟他们一样坐在露天席位的众人,道:“听说国子监祭酒单老大人,御史台御史大夫曹老大人,临风书院山长东临先生都来了,还有定远侯府的高少将军,陆家的子墨公子,高阳郡王府的武宁郡主,哦,还有沈家大小姐,这么多人柳家怎么能示弱?只怕十三公子就算病倒在床榻上了也要强撑着过来。”
“这么多人?”谢安澜惊讶,“之前怎么没有传出消息?”
王峰嘿嘿怪笑了两声,道:“很显然,这是故意想要给柳浮云难堪,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啊。浮云公子心性沉稳,据说素来不爱与人争锋,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不爱争只怕也不行了。”
“原来如此。”谢安澜点头,朝着王峰拱手笑道:“多谢王兄解惑,若非王兄小弟还懵懂不知,哪里能领会这其中的深意啊。”
王峰卖弄完了,又被谢安澜奉承的舒坦了,面上也更多了几分欢快之色,连道客气。
东陵七圣家世都是不凡,不过这些年陆家崛起之后这些家世也算不得什么了。当年的商家虽然不比陆家,却也是有名的上雍名门,却因为柳家被搞得家破人亡,唯一活下来的商羽公子还下落不明。也就难怪其他几位这些年都低调行事了。只是不知道今天这两位是为了什么突然跳出来,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给沈含双出气?
今天这两位分别是书圣黎宁殊,今年二十六岁。是当朝左丞相黎蕴的独子,这位黎公子从小就在书法方面天赋异禀,七岁拜师东陵有名的书法名家,当朝翰林院学士公孙琚为师。不过这位在会试上成绩有些不如人意,比他小几岁的柳浮云早就上一届就已经金榜题名,黎公子与他同届却不幸名落孙山,如今依然还在国子监读书。
另一位棋圣齐浩然,今年二十有四。这位是东陵七圣中唯一一个出身普通的人。齐家只是京城极不起眼的一个书香门第,但是齐浩然却俨然是个天才。年方六岁拜入临风书院读书,八岁时与临风书院的一位既有名气的棋道高手对弈,三战两胜一败一战成名。从此成为上雍皇城中鼎鼎大名的天才,齐浩然不仅棋艺了得,学问也好。他是昭平十八年的金榜状元。也就是说他十八岁就考上了状元。即便不是东陵最年轻的状元,也差不多了。要知道,当初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柳浮云只是考了个二甲第三而已。
只可惜,这位似乎比黎宁殊还要郁闷有些。他科举之路一帆顺风,但是为官之路却有些坎坷。比他晚三年成绩还在二甲的柳浮云已经是三品官了,虽然柳浮云的履历有些不科学,但是跟他同榜前十名的小伙伴们现在最差的也已经外放做了正六品的通判了,只有他在从六品翰林院编撰的位置上足足磨了六年不见寸进。
若是没有柳浮云,大概还不觉得什么。毕竟对于清流人来说翰林院是不一样的地方,很多人都觉得直接从翰林院上升比外放做官的清贵许多。齐浩然也还年轻,慢慢熬资历总能升上去。但是有了个柳浮云做比较,就难免让人觉得心气难平。
柳浮云才华不如他,名气不如他,就连殿试的成绩都不如他,就凭着有个姑姑做贵妃就平步青云,让人怎么服气?
谢安澜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思索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仿佛有些熟悉的声音。
“谢小兄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啊。”
谢安澜一怔,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瓜子放回桌上的盘子里,回头就看到俊美不凡的紫衣男子正站在身后含笑望着自己。
好一会儿,谢安澜方才道:“原来是穆公子,许久不见。”
穆翎倒也不客气,直接走到谢安澜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笑道:“在泉州一直没能再见到谢小兄弟,在下深感遗憾,原来你竟然来了京城?不如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谢安澜淡淡道:“这倒是不必,萍水相逢穆公子客气了。”
穆翎摇头道:“救命之恩,怎么能说是萍水相逢呢。在下派人去寻谢兄,寻遍了整个泉州都没有找到,却让在下好生失望,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再次遇到,可见果真是缘分。”
谢安澜挑眉,这是在提醒她当初她给的是个假名么?但是眼前这位当初好像也没有给真名啊。
“在下也没有听说过令羽公子的大名啊。可见,真是巧了,你我确实应当是陌路人。”
穆翎有些无奈地抚额,道:“不过是一时戏言,在下”
谢安澜抬手阻止了他,扬眉笑道:“左令右羽,东陵首富穆家大公子,失敬。”
穆翎也不在意,笑道:“那么,敢问谢兄尊名?”
“谢无衣。”谢安澜心安理得地道。
穆翎蹙眉,神色略有些忧郁地望着谢安澜,仿佛在指责她不够坦白。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你的身份也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啊。更何况,我这身份也不算假的啊,以后我还要接着用这个马甲呢。
见她神色淡定一派从容自在,穆翎也只得无奈地看了口气。道:“泉州的事情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谢兄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吧。在下在此给谢兄赔礼?”
谢安澜道了声客气,道,“穆公子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这里凑热闹?”
穆翎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刚过完年哪里有什么事?更何况,这么大的热闹都不凑,更待何时?”
“”刚过完年才更忙吧?
穆翎凑过去,低声道:“我刚得到消息,柳家今儿要倒大霉了。”
谢安澜诧异地看着他,“柳家跟穆家也算是姻亲吧?”
穆翎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不再看谢安澜,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小楼。
谢安澜耸耸肩,好像问了个蠢问题。穆翎跟柳家的关系众所周知的不太好,这么问搞不好别人以为她是故意在挤兑穆翎呢。
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从小楼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空地皱了皱眉,才漫步走了过来。
在场许多人都认出了来人,纷纷叫道:“青阳公子。”青阳正是齐浩然的字,这白衣男子显然就是东陵七圣的棋圣齐浩然了。
齐浩然目光慢慢扫过众人,落在了其中几个穿着锦衣的人身上,冷笑道:“柳浮云是不敢来了么?”
被他视线盯着的几个人顿时怒了,一人站起身来同样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让十三公子来就来?当我们柳家是什么?”
“柳家是什么?”齐浩然嗤笑一声,没有说话。但是语气和神色的不屑溢于言表。
“大胆!”
看着场中的白衣男子,谢安澜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堂堂状元之身,六年时间都无法升官了。他能活着只怕都是有人怜惜他的才华,多加照顾了。
穆翎也低笑了一声道:“东陵七圣,当年都是上雍皇城的风云人物。如今看来,倒是只有商羽与高斐能脱颖而出,剩下的几位都要泯然众人了吧。”谢安澜侧首看向他,“哦?穆公子与这几位也相熟?”
穆翎摇头,“不熟,他们是官,我是商,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穆翎年纪小的时候被穆江枫和柳氏压制的厉害,在京城倒是真的默默无闻。若不是穆老太爷护着,只怕也没有如今与流云会首并称双壁的穆家大公子了。
“商羽就不必说了,高裴年纪轻轻就如军中历练,军功赫赫。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剩下的几位都是籍籍无名,今天这两位呵呵,也不知道黎公子来这么一出,左相大人知不知道啊。”
听着某人幸灾祸的笑声,谢安澜一脸黑线。
这上雍皇城中,果然还是心机深重的黑货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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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好几位亲反应苏梦寒感觉有点像梅长苏哈。这个…病美男大概总有辣么一点相似之处哒。不过苏公子的性格大概比梅宗主更烈一些哈。而且!他会武功哟,武力值碾压大部分人哟!
嗯,其实,苏会首更像另一个人,温先生陛下的金风细雨楼主——苏梦枕,看名字就知道了。不过苏公子木有苏楼主的家国情怀,也没有苏楼主辣么悲催。
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疾雨红袖刀。对于一个病弱控,苏楼主才是我的嫁!(づ ̄3 ̄)づ,神马听雪楼主,江左盟主,无情公子都要往后排排。所以正好要写一个病秧子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苏梦寒这个名字。
p:咱们总爱说相爱相杀,看了苏梦枕才知道到底神马叫相爱相杀。我不喜欢雷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