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丹驾崩了,这个消息嬴政不是从咸阳那里得到的,反而是在一个看上去最为不可能的地方得到的这个消息。
邯郸郭开。
这位月前出色的完成了与秦国和谈的赵国第一战神再次出现在新郑,只不过比起上次,此时的郭开却是极为狼狈,邯郸距离新郑的距离在地图上看似不远,但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来说,却仍然是一个极远的距离,毕竟,韩赵两国之前可没有直通的道路。
为了尽可能快的赶来新郑,郭开数天以来马不停蹄,甚至连续跑死了数匹良驹,才在第五天时赶到了新郑。
“所以说,赵王丹自从数月前赵军被围困于上党了,病情就加重了?”嬴政无语道。
在他的记忆中,赵王丹应该是在明年才去世的,倒是没想到之前的上党事件竟然让赵王丹提前驾崩了。
“回禀秦王,先王因为上党的事情被勾起了当年长平时记忆,忧惧之下病情加重,最终还是没能熬得过这个冬天。”郭开小心翼翼道。
“赵偃这个时候不将你这个心腹留在身边,谋划上位的事情,怎么把你遣来新郑了?”嬴政明知故问道。
“公子偃想与秦王您结盟。”郭开回答道。
“条件。”
嬴政的回答很简单,简单到让郭开措手不及,他在脑海中早就设计好了台词,想着用什么样的说话方式于理由才能说服秦王同意与公子偃结盟,没想到嬴政的话会这么直白。
好在郭开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骨头也软了一点,但绝对也是属于人才之列的人,因此只是稍微愣了那么一下,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公子偃希望秦王您暂时扣留如今在咸阳作质子的太子,为此公子偃愿意将太原郡献与秦王。”郭开道。
“太原郡。公子偃都是会做生意,用不久前从秦国这里抢过去的土地和孤作交易,真是精明。”嬴政冷笑道。
太原郡当然不属于秦国,只不过是在年前才从赵国那里攻占而来,只不过,秦国还未能将这块土地捂热,在上半年的五国合纵伐秦时,又被赵国抢了回去。真要论起来,还是属于赵国这个说法更能站得住脚。
郭开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虽然他很想说嬴政完全是不讲理,可他终归不是蔺相如,做不到那般硬气。
“公子偃除了太原郡之外,就拿不出其他的东西了吗?”嬴政失望道。
聪明的郭开瞬间就明白看嬴政的意思,不是不愿意做这笔交易,只是嫌弃价码太低,意识到这一点的郭开不由握紧了拳头,不怕秦王狮子大开口,就怕他什么也不要。
“秦王若有什么中意的,但凡是我赵国有的,公子偃一定竭尽全力为秦王您送来。”郭开保证道。
“太原郡外加两个人,若是公子偃答应了这个条件,这笔交易就成立。”
“哪两个人?”郭开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两个人啊,那就简单多了。
“赵国公主和李牧。”
“公主的事情还好说,可李牧?”郭开有些迟疑,嬴政索要赵国公主他还能理解,可李牧算什么?
虽然李牧在赵国只算是一员大将,但此时李牧的地位也就那样,数十年来一直在戍守边疆,虽然战功不少,但在六国间的名气并没有那么大,但即使如此,李牧也是赵国有数的大将之一,用国中的大将做交易,卖相会不会太过难看了?
“当年赵王用数座城池从齐国那里换来齐国名将田单,如今孤用太原郡换李牧,可行?”
一场在双方看来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就这么成交了。
数日后的邯郸公子偃府中。
“你答应了嬴政什么条件?你不知道父王所有的女儿中只有我的同母妹妹还没有出嫁吗?你让本公子的亲妹妹去侍奉嬴政?你这是让嬴政时时刻刻都在打我的脸啊。”公子偃冲着风尘仆仆的郭开咆哮道。
“公子,我当然知道嬴政的险恶用心,他就是想利用公主来羞辱公子您,可现在我们有别的选择吗?别说秦王支持太子登基,即使是他们选择旁观,对公子您而言,也是灭顶之灾啊。”郭开苦口婆心道。
王位和妹妹比起来,哪一个更重要,在郭开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比较,但公子偃偏偏不这么看。
这个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的赵国公子本事不见得有多大,但心气却是极高,若非如此,赵王丹也不会将他留在身边。
自赵武灵王的惨剧发生后,随后的两代赵王就有了一个心病:担心自己被自己的儿子所害。
也正因为如此,在赵王的儿子中,越有能力越遭忌讳,相反,没有能力的儿子反而会让赵王另眼相看,只因为他们没有威胁。
也正因为如此,使得赵王是一代不如一代,若是在十年后,赵国还未灭亡的话,此时的赵偃会像他的祖父与父亲一样,远离相对而言更有能力的长子,而亲近没什么能力的幼子赵迁。
若非如此,以赵国的军力之强,虽然不至于改变最终的结局,但多顶上十几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你还答应嬴政的条件?啊,你是找死吗?”公子偃拽过郭开怒声道。
“公子,现在是我们有求于嬴政啊,还不是只能认下他的条件,况且,臣真的已经尽力了,让嬴政放弃了太原郡啊。”郭开此时都快要绝望了,明明是赚到了啊。非但没有功劳,反而弄个的里外不是人。
“我让你用太原郡作为交易的条件,没让你用我妹妹。”公子偃颓然地松开郭开道。
“公子,我也知道您与公主的感情很好,可这不是万不得已吗,若是公子你与王位错身而过,那时候莫说是保护公主,恐怕连公子您的性命也难保啊。”郭开苦心劝道。
“可那嬴政明明就是存了心来羞辱于我,魏庸一个王国王族旁支,他的女儿尚能让嬴政册与封号,而我的妹妹竟然什么也没有。”公子偃恼恨道。
“夫君,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秦王既然有心羞辱公子,公子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就在公子偃愤恨不平时,从屏风后转出一个女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龄,长相绝美,神态端和,但其身段走式却是风骚入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感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伶儿,你说什么?“公子偃惊讶道。
”嬴政又不知道公主的相貌如何,我们大可以行李代桃僵之计,为嬴政寻找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若嬴政能够宠幸这个女子,那想来是再让人畅快不过的事情了。”被公子偃称作怜儿的女子娇笑道。
“出身低贱·····“公子偃思考了一下,眼神不由明亮起来:”出身低贱且还要能得到嬴政的宠幸,这样的人可不容易找,不过,这不是问题。”
“当然不是问题,公子难道忘了我来自哪里吗?”伶儿轻声道。
”你是说从青楼妓馆中找?”公子偃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狠吗?”怜儿反问道。
”狠吗?”公子偃想郭开问道。
“不,不,一点都不狠,正合适,正合适。”郭开连忙捧哏道。
实在在心中已经将公子偃这个小妾骂上了几万遍,固然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这件事就有劳怜儿了,一定要物色出一个最好的人选。”公子偃大笑道。
“夫君,你尽可放心,我已经知道该在哪里挑选这样女孩了。”
所谓亡国之象也正是如此,三人不问大将的去留,只为一女子而费尽心机,赵国的悲哀莫过于此。
赵国之亡,非百姓不肯死战,也非大将无能,只因赵王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