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九舆。”
故司霆和妻子季柔缓缓而至,来到故施九舆面前停下。
时隔很久未见,亲人再见面,溶于骨子里的亲切再无,只余尴尬和生疏。
看着故施,故司霆开口:“什么时候回的南城,怎么不告诉大哥一声?”
故司霆也没想到,他跟妻子会在墓园见到故施和九舆。
心里千言万语想要问二人,一开口说的话,却是与心境差距太大。
面对故司霆的关心,故施只是点头,声音没有感情起伏,“回来快一个月了。”
听了故施的回答,故司霆心里小小失落浮现,明明是亲人,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可一切早已成了前尘过往,再也拾不起来。
是亲人,却胜似陌生人。
命运回馈她们的东西,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初时,他们沉浸于两个女娃娃命运相换的喜悦中。
等到偷来的时间到了限期,才知道代价何其惨重。
说到底,故司霆当初也是存了私心的,只是不敢有所表示。
于是,当故父提出来将故施和故箐虞出生时间相换时,他才没有多大的阻止。
反而半推半就后就答应了故父的提议,甚至后来,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起。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们偌大的故家,也因为这个沉重的代价四分五裂,昔日热闹和睦荡然无存。
故司霆看着故施,再看看九舆,随后开口:“施施,九舆,去大哥住处坐坐吗?”
故氏集团被收购的时候,故司霆带着妻子季柔离开来到山上隐居。
隐居地点距离山上寺庙和故家墓园之间的距离极近,十来分钟的路程。
故司霆的提议,故施不会答应,她摇头,抬眼去看山上,寺庙一角若隐若现。
“不了。”冷冷回绝了故司霆,故施懒懒开口:“我跟九舆要回京城了,拜祭了母亲,打算去山上寺庙看看父亲。”
“就此别过,往后母亲祭日,兴许能见上一面。”
话说完,故施侧眸去看九舆,声音温柔,丝毫没有面对故司霆的冷漠,“九舆,我们走吧,再拖下去,耽误回家了。”
“嗯。”搂着故施,九舆小心呵护着她沿着上山小路缓缓走去。
故司霆侧身看着故施九舆的背影,想起陆始深的事,终是问出口:“施施,阿深是跟你和九舆一起离开的,他……安全回来了吗?”
故箐虞之前的情绪让故司霆很是担心,尤其是在陆始深安全未知的情况下,故箐虞都能噩梦连连。
他身为父亲,实在不能想象陆始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女儿该怎么办。
只是,施施说她跟九舆回南城已经一个月了,箐虞那里也没给他们来电。
他们打电话过去,箐虞每次都不愿接电话。
时间久了,他们也就放弃了。
谁想到,就是这段时间没打电话,施施和九舆已经从北方回来了。
听了故司霆询问的话,故施脚步一顿,随后停下,她转身去看故司霆和季柔。
红唇亲启:“陆始深没能回来,他永远留在了北方。”
简短一句话,却是沉重的代价。
故施并不想看到陆始深遇难,只是人生诸多无奈。
她也希望陆始深好好活着,好好陪着故箐虞和未出世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只是世事无常!
故司霆听了,许是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神情难掩悲痛。
反倒是他身旁的季柔,身形一晃,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亏得故司霆反应快及时扶住她,不然人早已经晕倒在地。
看着故司霆和季柔,故施缓缓开口,声音稍显柔和:“抱歉,我没能将人带回来。”
话语苍白,这是故施唯一能说的。
前往宝藏图内部时,她和九舆是让陆始深一行人离开的,之后的选择在于他们。
她非天使,哪能兼顾多人性命。
而且,她也不愿做天使,如果能选择,她更倾向于恶魔。
算是她冷漠薄情好了,只是没有经历过她的经历,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于她呢。
故司霆搂着妻子,让她将身体的重量都匀给自己,旋即朝故施看去,故司霆摇头:“人各有命。”
四个字已经是故司霆唯一能给的回答了。
搂着妻子朝故施九舆走去,故司霆再度开口:“走吧,我跟你大嫂随你们一起上山。”
“嗯,好。”
-
山上寺庙。
故施看着眼前的念空,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师父,又见面了。”
念空看了故施,朝她回礼,“施主,又见面了。”
水池里的荷花已经凋零,只余一池的水,上面飘散着枯黄的荷叶枝干。
故施看着,觉得时间飞逝,上次离开时,还是一池荷花开得正盛。
这次来,荷花已经凋零,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等到夏天降临,荷叶会渐露枝头,生命会再度复苏,只是不是从前的生命罢了。
两人看着池水沉默未言,身边行人来往匆匆,丝毫影响不到二人。
九舆在寺庙外等故施,他并未一同进来。
故司霆和妻子季柔去见大师,为故箐虞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求平安符。
抬腕看了时间,故施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我和九舆找到了再生,修复了受损的心脏,往后一生,都不会再受心脏发作之痛的折磨。”
一语必,故施侧眸去看念空,“我怀孕了。”
该说的说了,故施便不再说,只是沉默看着念空。
听了故施的话,念空终于有所回应,他朝故施看过来,目光慈祥。
“阿弥陀佛。”
纵使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到了嘴边,只余四个字概括一切。
故施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声音略冷:“我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终是姓故。
纵然我二十六岁之后的这条命是九舆和我给予自己的,可故家一旦出事,我也得担着。”
想了想,故施又说:“我将故家收购了,看似还是那个故氏集团,可似乎又不是了。”
故施知道,她说再多,身旁的人都不会有任何的波动。
但她说了,心里就不会觉得藏着东西。
约定时间已经到了,九舆从外缓缓走来。
一身明华,谦谦公子,如玉润泽硬朗。
成熟男人的浑厚气场不怒自威,世家掌权者的气魄从容沉静。
不是画卷,却胜似画卷,惊为天人,宛如谪仙。
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故施莫名心安,她看了念空,说了最后一句话:“所以,您别担心,该我去做、该我承担的,我不会推脱。”
朝念空颔首,故施道:“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