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芳不是何时已经抓上了阮兆麟的衣袖,红盖头下络子打得哗啦啦摇晃。
阮兆麟抚上新婚妻子的肩头,看向那个一脸冰冷正经又严肃少女身影,手掌轻轻拍了拍,像是铁锤一样拍碎了裴玉芳筑起的城墙。
只见她不可抑止的将肩膀从他手中滑落,倒退数步之远被她身后陪嫁丫鬟扶住,轻轻唤了她一声“小姐,”裴玉芳才稳住身子。
阮兆麟一脸无奈的上前拉住她的手,语重深长叫她“玉芳!凝香她毕竟是我的原配夫人。”
众人面前阮明心将话说得那么决绝,甚至上升到家国大义,他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才能拒绝。
裴玉芳心理建设了许久,才缓慢扬起了头,虽然看不见,但是红布盖头下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穿透红布与珠帘一样,看进阮兆麟的眼睛,看透进阮兆麟的心里。
阮兆麟同样倍感难堪,众目睽睽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捏了捏裴玉芳的柔荑。
“相公”裴玉芳是不可置信,然而最终依旧是无可奈何地妥协了,声音字字泣血:“相公,你记住,我是为了你才跪的。”
阮兆麟隐忍着握紧了她的手拍了两下表示委屈她了,裴玉芳转过身子正对着阮明心的方向轰的一下跪了下去,红裙曳地散开成了一朵鲜红的花,空旷的瞬间引得周围一片唏嘘。
那一瞬间喜庆的喧嚣瞬间静止了下去,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阮明心尤嫌不够地对着那跪着的直挺挺的红色身影正气凌然道:“按照规矩填房须得对原配三叩首,母亲——你还没有磕头!”
宽大的红色袖笼下,裴玉芳捏紧了拳头,只有指甲掐进进肉里疼痛才能抑制住她想掀翻阮明心的冲动,战抖着身子一拜、两拜、三拜。
唱礼官收到尚书大人的示意,抓紧了时机,高声:“礼成——送入洞房——”
寂静的喜堂才再度热闹了起来,只是这尴尬的喧嚣怎么都与直前的不太一样。阮兆麟扶起裴玉芳的身子在众人的拥簇下出了大堂往夕阳阁走去。原本应该喜庆的闹洞房也因为之前的影响没能进行下去,草草的喝完合卺酒喜娘子结完发众人就统统散了出去。
热热闹闹的喜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阮兆麟与裴玉芳双双坐在床边。裴玉芳看着这满屋子的红,一下子忽然哭了出来,阮兆麟连忙将新妻揽入怀里安慰。
“相公你那女儿今日太过分了,你无论如何都要为妾身做主啊。”裴玉芳哭泣着,印湿了他的肩头。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与玉莲何其相似,阮兆麟的心也跟着她的哭泣扑通扑通,舍不得受一分委屈。
而且现在妻子的委屈还是那个来自那个他也憎恶的丫头之处,一边安慰一边目光切切凶狠道:“玉芳放心,为夫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一定为你这一口恶气。”
他拍了拍裴玉芳的肩膀,把她拉出怀里,擦干眼泪,说道:“你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下,唤人进来伺候,为夫先出去招呼客人。”
裴玉芳哼哼唧唧用鸳鸯戏水红锦帕压了压眼角,委屈又不舍的点点头。
虽然这是姐姐喜欢的人,可是从今以后他就是自己的相公了,她一定会在这个阮府里过得很好!裴玉芳看着那个临出门还关切看她的英俊男子想着。
成亲事件大家有目共睹,因此气得阮兆麟一连几天都没有给阮明心好脸色,就连叶姨娘去给他送汤都收到了牵连。
阮兆麟从来就不是一个亏待自己隐忍的人,从当年凤凝香的事情上就可看出。
而裴氏,更不是。
就在他们夫妻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老夫人秦氏找上了他。
阮兆麟带着裴氏一起到老夫人的飞鹤院恭敬的请安,“不知母亲找孩儿何事”
阮老夫人表情凝重,拿出十几封名帖摆在了桌上。
阮兆麟和裴玉芳面露不解。
阮老夫人指着桌上的帖子说道:“这是都是这几日京城各个府上送来的名帖,你看一下吧。”
阮兆麟带着疑惑,翻开最后是那个面的帖子,看了一眼,皱眉,又迅速放下第二封,第三封居然全都是求娶阮明心的帖子!
这可令真是大出乎他所意料。
老夫人适时开口说道:“你一见到了,求亲的人众多,且都还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你需得慎重考虑才是。”
裴玉芳静静地看着那些帖子,眸中光芒流动。
想想老夫人又隐晦的补充了一句,“至少得对咱们阮家有所帮助才是!”
这就是要将阮明心一个嫡女做庶女一样用联姻处理了!
阮兆麟沉思。
不过他一个从来看不惯阮明心的人,考虑她前途做什么,阮家养育她这么大,是时候该给阮家做出贡献的时候了!
阮兆麟看着母亲郑重说道:“孩儿心中明白了。多谢母亲提点迷津。”
裴玉芳收起了那些帖子,和阮兆麟一同离开回了主院。
“夫君,这婚配人选可要好好选下啊!”裴玉芳别有所指。
“放心,总要夫人满意才好。”阮兆麟说着搂住了裴玉芳的腰肢。
第三日阮明心就被阮兆麟叫到前院书房里。
阮兆麟看着眼前娉婷的女孩儿,她还如此稚嫩又青涩,可是那种越来越冷张开的脸跟凤凝香越来越相像。
第一才女又如何,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权力上位的踏脚石。
阮兆麟不再看她的脸,将桌上昨日裴玉芳最后选好的名帖递给他。
“这是”阮明心接过,展开。
一个与永贤候世子相约的帖子,内容是邀她明日聚贤楼一聚。
“你如今年龄也大了,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母亲不在为父就只能为你多操心一些你的亲事了,永贤候世子容貌上乘,又兼之博学多才,是个不错的年轻后辈,明日你就去见见吧,不要辜负了为父额一片苦心。”
“是。”
阮明心蹲身一福,恭敬又守礼,做着一个女儿该有的一切规矩。她现在还没有能力扳倒他,就只能屈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