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观看身上的袍子明显与身量不相符合,腰间松松垮垮的腰带多系了小半圈,足下的袍摆也拖到了地上,太监帽沿儿压得低低的,盖住了大半张脸。
“嘿,腰牌。”西华门守门的侍卫看着他眼生,将他拦住问话。小太监低着头在怀里掏掏摸出来一块黑木牌子。侍卫拿着反复看了又看,视线上上下下将他打量,将腰牌还给他,“出去吧。”然后就落了宫门。
这批出宫的太监虽然穿着太监的衣裳,实际上不算是正宗的太监。
有时候皇宫里忙,各宫各局人手不够就会从宫外聘请些帮工进来帮忙。
尤其是御膳房,分为外宫局和内宫局,顾名思义外宫局就是每日天亮进来,天黑出去的帮工们,每日进出就凭借着腰牌出入。是以有些眼生,侍卫也是辨认腰牌辨认不出人。
龙司远就是顶替了今日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出来,一出宫门就往城西的法明寺赶去。
天色已经昏暗,今日没有落霞,他健步如飞的穿梭在明明暗暗的各个巷道躲在灯火通明的灵观塔后面。
灵观塔前面太子正带着人与方丈交涉,大明寺的方丈一夫当关地盘膝坐在灵观塔前面,闭着眼睛拨动着佛珠,如入无人之境,太子在他前面焦急的晃来晃去。
果然父皇是偏心的,龙司远撇嘴,一撩袍子,双手揉搓就在阴暗的背后往上面爬。
灵观塔最上面一层的小窗上龙司远几乎挂不住,他瞪圆了双眼看着里面那个躺在白色布匹做的简易吊床上一晃一荡悠闲看话本的红衣女子。
地上的烛火明了,映衬得她的睫毛在眼下落下小小的扇形阴影,更显得看书眼睛黑亮水润。
一溜儿小风吹来,涤荡这他的灯笼曳撒袍子,身子下面凉飕飕的,心也凉飕飕的。
他气愤极了,气息也不稳定起来,自己穿了这么下三滥的衣裳巴巴地出来看她,她倒好在这里悠闲度日甚至还过得有滋有味。
“你这个骗子!”龙司远指责她。他的一颗担心真是喂了狗了,一路上狂奔都没带停歇的,哪知道她竟然如此欺骗他。
阮明心正脸红心跳的看到穷书生与千金小姐破庙里要私定终身,贴身丫鬟小红正在外面守夜,屋里时不时的吟哦传出,正描写小红的心理幻想的激动之处,忽闻耳边冒出来一个男声,吓得差点把手上的书都给扔出去。毕竟这虽然是一个话本子,可是里面写的某些东西是在是露骨,她虽然嫁过人,那么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可还是一个纯纯情的小姑娘呢,都怪谢含蕴竟然带这样子的话本子给她,都将她带坏了!
阮明心一把将话本子合拢捏着手心里,受到惊吓的心跳还没缓过神来,脸红红的犟嘴道:“谁骗人了,我骗你了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如此血口喷人,一样是上书房出来的,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无赖。”
她一着急一心要隐藏自己的秘密,说话就不经大脑口不择言,龙司远被她说得面色青红交加,跳进窗户信誓旦旦道:“还说你不是骗子,你自己亲口说的自己只能压制毒性五个时辰,可我一上来就看见你什么事都没干就躺在那里,阮明心把整个京城玩弄于股掌之上很好玩么!”
龙司远想到母妃一再阻止他出宫,四哥也规劝他就觉得受到了深深的欺骗,语气越说越急,就差明指着阮明心的鼻子骂她不知廉耻,竟然用这样的毒来开玩笑。
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话本子内容,阮明心将双手倒背在背后,脸也冷了下去,反驳道:“龙司远你搞清楚,就凭你片面之相就说我是骗人的,就算是假装中毒,我会蠢到对外说自己种的是这种最烈性的‘合欢’之毒然后引来下面成千上万人的围观,还有引来你们这些一个个的龌龊心思之人还是你说我无法抵抗药性是假!”
她的语气深深然,自有一股威严气势,龙司远被她唬住怔楞在原地不能动弹,一想起之前满宫里谣传的“阮明心中了‘合欢’之毒,五个时辰内不解毒就会会爆体而亡”的谣言,连父皇都深信不疑,立马担心的看着她,连她骂自己卑鄙龌龊都不计较了,心疼道:“那那你现在解毒了吗如何解毒的”
阮明心回到吊床前,翻身就坐了上去,斜靠在上面,层层叠叠的红纱裙摆一荡一荡,四下里都是蜡烛点照在周围围城一个里三层外三的圈,龙司远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几乎都能看清脸上细小的小绒毛,忽然就想到了洞房花烛的情景。脸色几不可查的红了,微微错开眼去,过了一小会儿忍不住又转了回来看她,迎上她目光的时候又羞涩转开
因为龙司远的到来,话本子也不能看了,阮明心自觉还没豪放到可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还能无所畏惧的自顾自的看小黄书,心情立时有些烦躁,干脆把脚也提上吊床去躺着,身子转向另一边,垂下层层纱幔裙摆在地上划拉出浅浅的狐影。
龙司远瞪了半天没等到答案,正想再问,这是楼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龙司远蹙眉转头,正想是谁也想乘人之危,就看见拐角进来一个一身纯白入秋了还拿着一把挂着精美扇坠扇子的翩翩佳公子,面容深邃精致,那双眼睛却熠熠生辉,一看就藏着狡黠。
如此具有冲击力的跟感染力的容颜除了那个匆匆一瞥就死了的纳兰子墨,龙司远印象中就只剩下了当年大理寺阮明心状告公堂,匆匆赶来的药王弟子谢含蕴。
他仔细辨认再看躺在吊床上背对着她的红色身影就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是谢公子。”
谢含蕴却当没看见他的示好,与他极具亲和力的的容颜相反的是他那森冷的声音,满俱嘲讽意味。“六皇子深夜前来是难不成是想要趁人之危替阮四姑娘解毒而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