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来的人并不是顾彬期盼的那个人,而是他请来授课的辛老师。
辛再义四十多岁,面容苍白,冰凉似水,眼神漠然。教书育人二十多年,他已经看穿了人类这种生物的劣根性。再没有什么新鲜事能够勾起他的兴致。
即便如此,当他看到教室里争风吃醋的男生和乐于被人吃醋的女生,依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没事,这样的学生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看在钱的份上,忍一忍度过接下来的2个小时就行了。
做好自我安慰,他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顾彬看了看表,还没到点,便说:“抱歉,老师,还有人没到。请稍等。”言罢赶紧拨了电话,嘴上催促着迟到的同伴,眼睛却始终看着走廊另一端的电梯口。
她迟到了,不过这个她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她。那个她的父亲有会要开,就是现在,就在隔壁会议室。
可是,为什么隔壁会议室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那个她还没有来?
电梯提示音再次响起,电梯门又打开了。
有三个人走了出来。第一个,不是她,第二个,也不是她,第三个,依然不是她。
顾彬有些懊恼,投向来者的目光难以友善,尤其是这三个人看起来如此猥琐。
走在当中为首的一人,身高普通,长相普通,一身衣服倒有些讲究,估计至少好几千,可是发型和脸面却没怎么打理。
至于此人身后的两个跟班就寒碜得不像话了。其中一个还拿着个几百块的破手机一边摄像一边念念有词,典型神经病。
他心里骂道:“该死的暴发户,有多远滚多远点。”
可是这三人偏偏要走近,一直走到他面前,看这架势是想走进会议室。
顾彬微微抬手拦住了去路:“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二班的,昨晚我们见过。”为首那人答道。
昨晚?昨晚顾彬唯一能记清楚的是自己超速驾车被警察逮住。这事会给他的父亲带来一些负面影响,他必须牢记每一个细节,以便协助律师替自己开脱。至于其他事……还能有什么事?
顾彬多看了对方一眼,努力寻找昨晚的其他记忆。
昨晚做什么了?去中央商场买了一堆运动装备,当时好像是有一个男生羞羞答答地说起自己是二班的校友。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算了,无足轻重的人,这不重要。
“不好意思。我记不清了。你找谁?”顾彬说。
“我上课。”
“我不知道。”
“老师知道。”
感受到了对方的针锋相对,顾彬感到有些恍惚。昨天有遇到过如此强硬的人吗?或者说,上一次遇到这么强硬的人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是两三个月前了,当时被那群省城的亲戚羞辱得好惨。
顾彬不喜欢别人对他强硬。如果遭受冒犯,他必要以优越感碾压回去:“有件事你要搞清楚,我们这里可都是交了学费的。”
“我们也不是没交过费。”
辛再义看到两人在门外没完没了地争执,便踱了过去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并不认识他。他们也要来上课,还说认识您。”
辛再义往向对方三人。
为首那人有些羞涩,说道:“您好,我是胡周。您还记得我吧?”
辛再义心想:怎么可能不记得。先是莫名其妙加好友,而后又是强行转账五千块,吓得他当晚就打客服电话报修手机。
他朝胡周微微点头,对顾彬说:“既然坐得下,就让他们进来好了。”
难道这场争执要以对方的胜利收场?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呢!顾彬不能容忍。
“老师,我们付给您的学费不是按并班教学计算的。”他义正言辞道。
对于这个答复,辛再义感到有些意外,看了看还空着的四张座椅,低声说道:“顺水人情而已。”
“不行。我还要来两个朋友,所以坐不下他们三个。”顾彬寸步不让。
名叫铮铮的大眼女生坐得离门近,听得真切,笑着插话道:“顾彬,哪里还有两个,不就是就姚艳一个吗?难道你戴绿帽了?”
顾彬狠狠瞪了她一眼,回过头发现胡周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几乎要喷出血来了。
这人什么毛病?看起来比我还激动。
不管那么多,总之让他快滚就是了。
辛再义厌倦地摆摆手,说道:“你们之间协调好,别影响我上课。”
眼看老师说完要走,胡周赶紧上前急道:“老师,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我们仨跑了一百多公里山路呢!”
辛再义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低声回道:“说好什么了?说好你还要带上两个人吗?还有,你对我的手机动了什么手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胡周顿时怂了。他确实不知道艾维利提亚用的什么手段,更不知道这手段是不是合法。
辛再义又说:“你如果有本事说服他,就进来上课。否则,退款还是改期,都随你便,总之别惹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说罢走进室内,从里面关上了门,屋里闹哄哄的声音顿时消散一空。
既然门的隔音效果这么好,顾彬觉得可以拉下脸来说话了:“今天这堂补课,是我请的老师、订的场地。谁上谁不上,我说了算。”
胡周明白,私下塞的红包是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眼下这局面自己完全受制于人。
吴钱银和庄默不明就里,纷纷问:“怎么回事?我们不能上课吗?他不会想黑你的钱吧?”
一想到硬塞给老师的那五千块,胡周心里的火蹭蹭蹭往外冒。明明有空位,明明可以共享,为什么偏要为难我们?
正如很多地处黄金地段、宽敞精致的豪宅空置着没人住,同时又有很多人蜗居在遥远的郊区,为了挣一分养家糊口的微薄工钱,每天要在上下班路上花一个多小时甚至两个多小时。
资源分配如此不平衡,相比之下,眼下这补课的争执几乎都不能算是事儿。
总有一些人独吃独占,不可一世,总有另一些人受苦受累,跪地求饶。这大概就是社会吧?
顾彬要走,胡周拉住他,说道:“行个方便。算我求你。”
“你求我?”顾彬忍不住嗤笑一声。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事都可以用哀求解决,那大家倒是可以活得轻松得多。
可惜,没用。
现在,他期盼的人随时可能出现,眼下这局面只会坏他的大事。
他迫切地想作个了结,胡周却如此纠缠不清。
他失去了耐心,厉声道:“你以为你谁啊?带上那两个邋遢鬼,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吴钱银气得两眼通红,叫道;“你个死娘炮,你说谁邋遢鬼!”
庄默挥着山寨手机,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嘴脸晒给网友看!我有五千铁粉!”
这一吵闹,引来了周围的保安。
胡周看起来却十分冷静。
他回过头,看到吴、庄二人不甘心地瞪着他,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就撸袖子跟顾彬干的样子。
胡周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同伴保持克制。
吴、庄二人红着眼,好像在问:“这都能忍?”
“不好意思啊!”他愧疚地说道,然后一回头,朝顾彬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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