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员心情复杂地挂断了电话。
不过,他隐约已经拼凑出了真相的一些局部:
全身复合甲既可以抵御动能打击,又能掩盖人体温度,如果经过特别改装,完全阻绝人体温度外泄也并非不可能。
在遭到电磁干扰攻击之后,快速脱卸失灵的盔甲,迅速撤离战场,那么,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观察员立刻回到集装箱中那一堆显示屏前:“猫头鹰呼叫指挥塔!”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有回应:“什么事?”
观察员道:“你这可是擅离职守,要是在部队里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对方的声音十分年轻,不屑道:“山地师不是还没降落吗?能有什么事?”
观察员摇了摇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跟他计较了,说正事吧!
“我判断井下的敌人应该有人类。需要增加配备反步兵武器。”
对方楞了楞,说道:“你是在质疑天启的判断吗?大叔?”
观察员道:“天启的判断肯定正确?我可是做足了功课才给你这个建议的。天启没有和下过井的人谈过吧?”
对方道:“调查报告早就全文录入给天启了。”
“有些情况报告里没有写!该死的lehman做了手脚!”
“那么大叔你应该向调查组提出质疑,而不是找我修改部署。现在是数字化作战,跟你那会儿可不一样了,思路必须很清楚才行。大叔!”
观察员道:“我现在给你提建议,是希望能够把事办好。要是搞砸了,负全责的是你!所以我是在替你操心。是这个思路吧?”
对方道:“如果你尽到职责,那么天启会负全责。但如果你不把自己的事做好,却有闲心对我的作战部署指手画脚,那责任显然在你!”
观察员结束了通话。
不想着怎么把仗打赢,而是想着怎么推卸责任,这不是白痴吗?
他无法和白痴继续对话下去,但他不得不接受白痴的命令。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地位跟机器并没有多大不同。
这时,一个个降落伞在他周围落了地。空降部队开始展开了。
这是一支全自动化的部队,装备按照一个整编师配置。
那些披着装甲的聪明机器收起降落伞,转动履带,整整齐齐地列阵排队,然后逐一掀起舱盖,一台台机械士兵沿着倾斜的滑轨落到了地面上。
它们有些是履带底盘,背负狙击炮、抓手、复合探测仪等等各种装备。
有一些的履带驱动轮很大,位置很高,由此带来很强的爬坡能力,通常会连接一个拖斗,用于运输非陆行装备。
观察员看到有几个拖斗中横卧着蚕蛹一般的橙色潜艇,看起来是要探索地下河。
这种名为“安康鱼”的潜艇能够在水下连续工作一周。但观察员只觉得大材小用。上次一台普通的蛛形机甲不就通过地下河从新阳一路漂到了月湖山庄吗?
相对而言,蛛形机甲只有20台,在这支部队中占比不高。
可能是考虑到这种轻型机甲对付机器敌人比较乏力吧?
观察员在深井边的操作室里转了一圈,对着耳麦道:“井内升降机运行正常。”
说罢喃喃道:“多余。”
耳机那头传来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音:“收到确认信息。进入作战托管模式。请准确输入指令。”
一架捕食者无人机从他头顶快速掠过,掀掉了他的渔夫帽。
“混账东西!”他咒骂道。
一辆辆机甲从他面前列队经过,像是从一个糟老头面前经过的一队军校新兵,年轻,无畏,对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他怨恨地从地上捡起帽子。想起在军营里给那些年轻后生们作格斗示范的时候,自己的帽子也不是没掉过,但那些年轻人可是会恭恭敬敬道歉的。
如今这些机器可真是半点礼貌都不讲,就像那些只会埋头苦干,却不善人际交往的苦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粗鲁是粗鲁了点,但是好处很多,比苦力更好用。
比如,它们没有烟瘾和酒瘾,没有需要牵肠挂肚的家人,不会监守自盗。当同僚晋升的时候,它们也不会心生忌妒。
哦,对了,机器人没有晋升的要求,它们连薪酬都不会计较。
此外,最好用的一方面就是——机器人阵亡不会给人带来心理阴影,也不会产生抚恤负担。
观察员想起了那些逝去的战友,再看看眼前这些一批批进入升降机的钢铁战士,心里宽慰了不少:“冒点险也无所谓!反正没人受伤就好。”
……
……
观察员回到集装箱内,监听作战指令。
“emp发射塔部署完毕。”嗯,大炮架好了。
“开始首轮15秒发射。3,2,1,启动。”
耳机里传来一阵嗡嗡声,屏幕上也略有抖动。可见井下的电磁脉冲功率相当可观。
“开始次轮15秒发射。3,2,1,启动。”
又是一阵嗡嗡声。
经过两轮emp清扫,相信井下的一切电子设备都已经陷入瘫痪。
观察员微微颔首:嗯,这相当于传统作战中的炮火准备。下面应该开始突击了。
“阿尔法中队抵达井底,展开警戒。”
“贝塔中队抵达井底,沿12点方向探索前进。”
“伽马中队抵达井底,沿3点方向探索前进。”
一支又一支队伍朝着不同的方向行进,观察员皱起了眉头:地下到底有多少岔道?这不是分散兵力吗?
这时,耳麦中传来电子音的声音:“指挥所西南100米发现干扰信号。”
屏幕上出现了一团星星点点的细小光点。那是什么?
“卫戍部队整队主动干预。”
观察员向车外望去,两台蛛形钻进树丛之中,朝着西南方向攀爬了过去,很快就传回了视频影像。
那是一群正朝着指挥塔飞来的蜜蜂。
“判断为野外生物,准备调整监测阈值。”
调整阈值,就是降低侦测的灵敏度,无视蜜蜂大小的移动物体。
观察员道:“猫头鹰反对。”
“观察员介入,调整进程中止。”
观察员套上全身甲,扣上面罩,提着一杆大功率电击器下了车。
蜜蜂?这里有花吗?太可疑了!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不到100米的距离,山路却不太好走。
他花了一些时间,走出了几十米,耳麦里传来年轻的声音:“大叔,你在干什么?!”
“出现了一群蜜蜂,很可疑。”
年轻的声音叫道:“蜜蜂能把你怎么样?就算是一群机械飞蝇又能把你怎么样?它们不可能携带高能武器,也不可能突破天启的网络屏障。”
观察员道:“我闲着也是闲着,排除掉一些风险总是好的。”
年轻的声音叫道:“可是你中止了行动的进程!现在大半个山地师在地底下干等着,耽误了大事你负得了责吗?!”
观察员怒道:“没有托管你就不能手动指挥了?你自己没脑子吗?”
年轻的声音道:“大叔,别把自己当英雄。跟你说个二级机密。五年前,亚美利加第七舰队在阿佛瑞嘉东部海域过境时发现了不明飞行物,奥丁盾系统判断那是一枚正在来袭的对舰导弹,斥候战机传回的视频显示,那飞行物更像是一架空铁320。虽然舰队司令官和信息员都觉得那可能的确是客机,但是舰队还是默许奥丁盾系统展开反击。所以,那架客机被击落了,死了200多人,其中包括16名阿美利加公民。你猜这件事后来怎么处理的?”
观察员道:“舰队司令应该剖腹自尽。”
年轻的声音道:“不!舰队没有任何人受到处罚,奥丁盾系统象征性地打了补丁,仍然继续使用。所有的赔偿都由亚美利加军方买单,也就是由亚美利加全国的纳税人共同承担。”
“那么亚美利加的总统应该剖腹自尽。”观察员道。
年轻的声音道:“大叔。如果你继续耽误公司的行动,那么部长先生就要给我们送日本刀来了。”
观察员道:“这不是耽误,是必要的行动!”
“随你便。你散步打盹都行。”年轻的声音道,“你的权限我已经临时接管了。”
“侦测阈值调整完毕。行动进程继续。”
两台蛛形机甲利索地绕过密集的树木,向指挥车方向退去。
一群蜜蜂从观察员头顶飞过。
他恼火地端起电击枪朝蜂群射击。
富含钠离子的溶液水雾喷出,粘在了蜜蜂的翅膀上,成为一个个电极。
滋啦啦一声响,可怜的飞虫被耀眼的连锁闪电击落了一大片。
而在蜂群的上方,一只黑色飞蝇灵巧地爬高,早早避开了水雾,继续向指挥车飞去。
遭到攻击的蜂群展开了无畏的反击,它们中的一些回巢呼叫增援,其他都扑到了那个可恨的奇怪生物表面。
蜂刺无法洞穿复合甲,蜜蜂的躯体却可以覆盖护目镜,使观察员眼前爬满了一个个硕大的黑影。
怎样才能把它们赶走?这是个万度搜索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而那只黑色飞蝇悄无声息地悬停在指挥机甲侧舷的“revelation”标志前,把一个黑色的孔洞对准了字母“o”。
按理说,飞蝇这么小的体积是无法装载高能武器的,但是它却是个异类。随着耀眼的白光亮起,一道能量波穿透10厘米的空气,落在字母“o”正中,哪怕在空气中损失了90%的能量,也把机甲表面装甲加热到了?摄氏10000度的瞬时温度。
这是一场小规模的核聚变。这飞蝇搭载了不为世人所知的可控核聚变技术!
碳纤维表面首先氧化,坚硬的碳钢也化为蒸汽,锰合金多坚持了0.1秒,也被洞穿了。
飞蝇灵巧地抖了抖,高能波沿着字母“o”画了个圈,打出了一个窟窿。
于是,它接收到了指挥机甲内部电路的脉冲信号。
按理说,没有统一通信协议的两个无线信号是无法连接起来的。
但是,飞蝇却准确地破译了对方的信号,并成功获取了控制权限。
现在,这支山地机械师归它指挥了。
……
……
新阳二中。
先前北部空中降下的降落伞分散了学生们的注意力,胡周和其他同学一样,并不怎么专心地进行着下午的测试。
题目做到一半,眼前出现了艾维利提亚回复的消息:
“朋友,不好意思,刚才我在忙,现在好了。”
“关于辛老师那边,我查过了,他办收费补习班的事被人举报了,现在正在停职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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