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完成之后就是主家答谢宴,二娃家摆了三十多桌,是专门的红白喜事大厨,菜品八凉八热,其中荤菜占多数。
虽然现代人不缺吃喝,但在农村而言,红白喜事依然是村民们大快朵颐的好机会,各家男女老少齐上阵,流水席吃了一波又一波,反正二娃家有钱,只要还有人吃,后厨就不会停。
我的本意是不在他家吃席,可我老娘已经厚着脸皮来蹭席,家里冰锅冷灶的,我不吃也不行。就跟几个年龄相当的伙计坐在一起,放开肚皮造。
一尺厚的过油肉,大腿粗的肘子,巴掌宽的牛肉片子,鸡鸭鱼各种硬菜齐上阵,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吃到高兴处,开始划拳。
本地习俗划拳要轮圈,一旦开划,周围一圈人都要轮遍,一桌十个人,真轮完没几个能站直的。
我不想喝,说下午有事,郭子和郑全两个拉着不放,喝喝喝,难得坐在一起,反正是二娃请客,不喝白不喝。
推脱不过只好喝,正开怀畅饮,刚把酒杯放下,一股凉风吹过,正对面的明明变成了二娃,坐在哪里挺的笔直,直勾勾地看我。
他的脸色发白,嘴唇乌青,不见说话,已有声音传来,“小叔,我错了。”
我看看四周,其他人根本没注意到这景象,继续喝酒嬉笑。
我不回答,只在脑海里想:我知道。
这是个试探,我猜测他已经和我的元神产生感应,我心里想说什么,他能感应到。
结果和我所想不差,他的确能听到我心声,念头一动,他就回复:“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现在闹到这地步。”末了又问:“小叔,你有办法能让我活吗?”
我说:没办法,当你心生恶念的那一刻,死局已订。
二娃不说话,身影渐渐暗淡,我面前又出现了明明的脸,他傻呵呵笑着,举杯和人碰,并没察觉到刚才有什么异常。
我拿筷子夹菜,正要往嘴里送,感觉不对,二娃可能要害人。
神婆说过,二娃眉心一道竖纹,这种人怨念盛,要做成的事情必须达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要生儿子,要害人只会害小惠。
想到此赶紧离席,往房里走。
屋里也摆了几桌,几个村里老妇女在房间忙碌,我抓住三婶问二娃在哪,我有事情跟他商量。三婶说去了楼上,说头晕,睡去了。
到了二楼,还是那间卧室,被我踹坏的门已经修好,上前敲门,里面小惠脆生生说来了,打开门见是我,怔了一下,而后让我进。
二娃躺在床上,面色蜡黄,一双眼珠浑浊宛如死鱼,嘴巴半张,寂静无声,用手试探他鼻息,气若游丝。
我喊二娃,连喊两声他都不答复,心里奇怪,问小惠:“二娃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惠眼眶泛红,“医生说是神经萎缩导致的半身不遂,咱们这医院看不好,得上西京或者上海。”
我听了便知,医生是没见过这种病,无从下手。
再问:“他回来后跟你说过什么话?”
小惠面上倏地红了,而后摇头,“回来就忙丧事,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那你脸红什么。
二娃当前这情况属于三魂没了两魂,幽精肯定是失了,刚才喊他不应,猜测胎光也不在,用手在眼前晃,眼珠跟着转,这是还有微弱的爽灵在起作用。
胎光不在,跑哪去了?
我挠挠头,问小惠,“这几天,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小惠看着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睛眨眨,似乎在回忆,表情很小心,轻声问:“小叔,你会捉鬼,对吧?”
我点头,“会一点。”
小惠咬咬嘴唇,犹豫着,“你晚上能来我家吗?我害怕,晚上一闭眼,总感觉有个人在天花板上看着我,我不敢睁眼,这两天都不敢在家里睡,都是在医院走廊上趴着。”
这么严重?
女人感觉害怕,是她的爽灵在起保护作用,提醒女人要当心,避免被邪魅侵入。不仅仅是女人,任何生物都是如此,只是女性在力量上比男性弱,故而上天在其他方面给了补偿。
女人的直觉比男人好,也就所谓的第六感,没人知道第六感是怎么来的,原理是什么,但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很厉害。这其实是爽灵强大的表现。
小惠说害怕,必然是察觉到有人害她,这事必须解决,只能请神婆出手。
我对小惠道:“叫神婆来吧,我算命厉害,捉鬼她是专业的,不过这次价格要高,上回给她两千块她不满意,回去路上叽歪了半天。”
小惠,“你说给多少。”
我说五千。
“行!”
不是我故意要价高,而是神婆的日子不好过,一年到头,遇不到几个大活儿,她又不像红娘子那么大名气,日子过的紧紧巴巴,反正二娃有钱,多要点不是坏事。
有人出钱,自然有人去接,神婆很快送到,来了先吃一顿,而后在房间打量,东看看西瞅瞅,摆弄些花盆之类,装神弄鬼。
二娃是下午五点说话的,他转着死鱼眼跟着神婆走,问小惠:“她来干嘛?”
小惠说:“我总觉得爸爸还在这里,叫她来看。”
二娃一句话,“叫宋辉来。”
宋辉就是之前那个做了包皮手术的圆脸平头,应该是二娃的铁杆。
小惠打了宋辉手机,不要三分钟,宋辉就叉着两腿摇摇晃晃到二楼,询问二娃有何指示。
二娃的眼珠灰白,宛如白内障患者,我都怀疑他能不能看清眼前环境,就这样还转呢,对准宋辉,孱微微道:“宋辉,是不是兄弟?”
宋辉胸口一拍,“必须的,一辈子的兄弟。”
二娃说:“好,你欠我的一百七十万不要了。”
宋辉一听眉毛高挑,“这不好吧哥哥,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该怎么算咱还怎么算,兄弟又不是还不起。”
二娃说:“别废话,帮我做件事,一百七十万就当是报酬。”
宋辉眉开眼笑,语气都透着欢喜,“啥事你说,别提钱,上刀山下油锅一句话的事儿。”
二娃眼珠往下翻,看看我,看看神婆,咧嘴笑,“宋辉,这三天内,我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别让这两人进我家门。”
这话出来我心头立时一万只羊驼欢快地齐声歌唱: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
宋辉也整懵了,看看我,看看二娃,再看看小惠,咧嘴笑了,“好嘞哥,多大点事。”
说完单手叉腰腿分开,挺着小肚皮看我,“怎么地,小兄弟,是我叫你出去呢?还是你自己出去?”
我没说话,神婆先憋不住了,“小兄弟,你不能答应他,鬼话不能信啊。”
宋辉一听眉眼斜飞:“哎你个老婆子,你胡说啥呢?谁是鬼?你这老婆子皮松哦,敢咒我二哥?哎呀,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信不信我一巴掌抽飞你?”
我伸手,止住他,“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再冲动又出血了。”
说的宋辉脸一红,不由自主地挠裤裆。为什么?因为他才做的包皮手术这两天动不动就向外渗血,就刚才在楼上站的这一小会,看见惠惠穿了件白色包臀长裤,小翘臀有些诱人,他就按捺不住,结果挣脱线。
别问我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光是鼻子灵敏,已经隐隐约约能把元神外放感应事物。
神婆说话宋辉不听,我说话他就有所顾忌,尤其是某些私密事,不足为外人知道的,这就令他拿捏不准了。
上下点头看我,还嘴硬不认,“你胡说啥呢?”
我呵呵笑,“不胡说,二娃的遭遇你是看在眼里的,当初我告诉他说最近有大祸将至,你记得吗?”
宋辉立时变脸。
床上的二娃则发出嗬儿嗬儿的喘气声,“别听他胡说,赶出去!”
宋辉看看二娃,看看我,脸都黑了,依然强硬:“请吧。”
我再笑,点点他鼻子,“你让我走的,以后别求我。”说完向外走,还拉着神婆一起走,走到门口又驻足回头,假模假样的掐算,“哎呀,如果我没算错,你是八四年正月生吧?”
宋辉就慌了,下意识点头:“是啊。”
后面二娃发出咆哮,奋力抓起一只枕头扔到宋辉头上,大叫:“宋辉,还钱,立马就还。”
宋辉闻言也对我变脸,“下去,立马下去,不准再上来。”
我带着神婆往下走,楼上才安生,我听到宋辉在嬉皮笑脸地道歉:“哥,哥,别气,气多伤身,我按你的命令执行就是。”
二娃病怏怏道:“叫人,把人都喊来,屋前屋后都守好,谁都不能放进来。”
宋辉打电话。
走到楼下,神婆古怪地看我,“你也会推算了?”
我摇头,“不会,我诈唬他的。”
神婆更惊,“你诈唬就诈唬那么准?你都知道他是八四年正月生?”
“哦,这个啊,我刚才过来路过他哪桌,他自己喝酒时候跟人说的。”
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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