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沿街一长溜的摊贩早就收摊回家了,垃圾堆的遍地都是,过了市集,前面就是七拐八绕的小胡同,出租车开不进去。
陶安宁付了车费,抱着兜子自己沿着小路往家走。
她伸手颠了颠怀里的兜子,这里面装着她全部的财产。轻飘飘的重量,就这么四沓纸还是她省吃俭用了二年多,又死皮赖脸求着于大海,才换来的,没想到连个入学名额都没买下来。
陶安宁想着,她也就是真没钱,但凡她能掏出四百万,她不信直接砸到罗主任面前,他能不松口。
没钱,唉。。。。。。多么残酷的现实。
小学是读书生涯里至关重要的一个阶段,她不想让陶康康在人生的出发点上就落后其他人。
陶安宁自己当初条件不允许,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带着陶康康追随着她哥过来,在同龄人无忧无虑念书学习时,她已经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在公馆里站住脚,从群舞一点点混成领舞。
她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所以做梦都想让陶康康活的比她强,哪怕日子过的最穷苦的时候,陶安宁自己捡市场的烂菜叶子煮清水挂面吃,也要咬着牙送陶康康念双语幼儿园,就为了能让他在起点上跟别的孩子可以同步。
她不能让陶康康走她的旧路,她要给陶康康铺设出一条光明的人生,哪怕这条光明是踩在她肩膀上,需要她站在泥泞肮脏的沼泽里做地基,也在所不惜。
这个信念像是一条鞭子,不停的抽打着她,逼着她努力挣钱,不停想办法,解决所有挡在面前的困难。
陶安宁紧了紧抱着兜子的手臂,心绪难平,她不能因为罗主任三言两语的拒绝,就放弃送陶康康去六小,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弄到名额,她一定要送陶康康进去。
陶安宁心绪难平之下,注意力也开始无法集中,她沿着七扭八歪的小胡同往前走,在穿过那两个私搭乱建的小棚子,即将拐进小区时,突然有个黑影从侧面的拐角钻了出来,不等陶安宁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的兜子被一股大力扯住,即将要脱手被抢走。
陶安宁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死死拽住兜子,她知道自己肯定是碰上抢劫的了。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碰到这种状况,陶安宁为了自保,肯定会乖乖把兜子交出去,可是就唯独今天不行,这里面是她全部的身家,陶康康的未来都在这兜子里呢,她就是死都不可能把兜子交出去。
“放手!臭娘·们!你特妈放手!”对方粗嘎着烟嗓骂人,抬腿就往陶安宁身上踹。
陶安宁被一脚踢中肚子,剧痛之下,紧紧拽住兜子的手就松了力道,对方一把拽住兜子抢到手里,扭头就跑。
陶安宁扯嗓子尖叫:“救命啊!有人抢劫!”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玩命在后面追。
抢劫这人明显对小区内部结构很熟悉,居然没扭头往外跑,而是奔着小区里黑黝黝的几栋楼之间的过道逃窜。
陶安宁一边求救,一边追着对方跑出小棚子之间隔着的通道,两人间距离越拉越远。
陶安宁当时真的以为自己的兜子肯定要被人抢走了。
就在那时,突然有个人迎面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夺路而逃的抢劫犯,两人撕打在一起,几乎是三拳两脚的功夫,来人就把抢劫犯给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来人拿回陶安宁被抢的兜子,走到她面前,把兜子递还给她,问:“你没事吧?”
陶安宁一把抓过兜子抱在怀里,抬头看向站在夜色里,身材高大,眉眼冷肃的王祈亮,心一松,腿立马就软了,她身子刚往地上跌去,就被王祈亮伸手撑住了胳膊,半搂半扶的架着重新站住。
陶安宁惊魂未定的靠在王祈亮怀里,抱着兜子的手直抖。
王祈亮低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只是扶住陶安宁的手微微紧了紧,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半晌,陶安宁才缓过劲儿来,她看了眼趴在地上晕厥过去的抢劫犯,转头看向王祈亮,犹豫着想要说声谢谢,不等开口呢,就听见王祈亮哼道:“小胆吧,怕了?”
陶安宁:“。。。。。。”
王祈亮嘴角甩出一丝弧度,调侃道:“就你这样的还在公馆里混呢?这么些年,没让人吓死,祖坟烧高香了吧?”
就为这句话,陶安宁差点没把手里的兜子直接砸他脑袋上。
你才小胆!
你才被人吓死呢!
你家祖坟被水泡了吧,冲出你这么个混蛋!
。。。。。。
小区里平静的夜晚被瞬间打破,开始由弱到强的响起喧哗声,不少居民听到动静,都从家里奔了出来。
很快有热心的群众帮着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赶过来后,把抢劫犯逮捕归案,陶安宁和王祈亮做为当事人也跟着一并带了回去。
陶安宁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兜子,挨着王祈亮坐在警车里,开车去警察局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民警客气的安抚了两句,陶安宁嗯啊作答,心情一时间复杂极了。
她没想到兜子能真的夺回来,也没想到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她的人是王祈亮。
大半夜的王祈亮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除了他偷摸去看望陶康康送吃的喝的碰巧听说自己没回去,就守在那儿等着,又或者他只是刚好路过,不管是哪一种解释,陶安宁都挺感激王祈亮的,毕竟一般人哪怕真遇上了,也未必有胆子上前帮忙制服抢劫犯。
无论王祈亮这人之前怎么样,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陶安宁觉得王祈亮挺爷们的,她心里想的明白,嘴上没说,安静坐在警车上,平复着自己刚才惊吓过度的心情。
局子里当夜值班的只有三个民警,这次出动抓捕抢劫犯,两个人开车办案,一个人留守在局里接打报警电话,接待前来报案的人员。
当夜值班的民警就有易向荣,当时他正巧留守在局里。